第19章段氏鲜卑
谢万张口结舌,这这……怎么可能?离着最起码有两箭之地……船上一片喝彩声!
船又向岸边驶近了,陈列继续弯弓搭箭瞄准了羯人的一匹马头,“嘭”地一声,岸上围着晋人打斗的一匹马连带羯人一起倒下。
剩下羯人骑兵这才注意到,从江里传来的喝彩声。原来那里有人射箭,竟吓的呆呆立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十人晋军小船带着落水少女已经划到陈列指挥船的船边,船上晋军用绳子送下去一个大竹筐,船下人把少女放进竹筐里,拉了上来。
此时,岸上已经形势突变,还剩下七个晋人,他们好像在跟羯人怒吼,威胁他们放下武器,不放下,船上有神射手。
陈列微微苦笑,看这意思自己已成为他们的筹码了,索性再帮一下吧,于是又射出一箭,一个像是羯人头目的马重重倒下了,掀起一片尘土,头目压在马下痛的叽叽哇哇乱叫。这样,更加速瓦解了羯人的心理防线,遂悻悻地下马丢弃了武器。
陈列和谢万从船楼上下来,谢万紧跟在后面一个劲地赞叹:“北中郎将真乃神人啊,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射的这么准,下官还从未见过哦,不对,是从未听说过。前几天听说北中郎将几招制服鲜卑大将,我还不信……”
说话间,来到甲板,祝逐和几个士兵刚刚把白衣少女放平在地上。这女子已经喝饱了水,肚子鼓的跟圆球一样,心跳停止,呼吸几乎检测不到。
陈列顾不得许多,立刻按高中时期所学急救知识笨拙的行动起来——压出腹腔内的水,按压胸部强制肺扩张,捶击心脏,令那女子的心脏跳动起来。
似乎挤压的手法过重,陈列不仅挤出了对方腹腔内的水,连胃溶物也自口中喷涌而出,喷了他满嘴满脸。
“咳咳!”酸臭味顶的陈列不住的咳嗽,几乎呕吐出来。
生死关头,顾不得对方嘴上残留的秽物,陈列趴在少女脸上开始做起了人工呼吸,不停地向对方嘴里吹着气。吹了一会,陈列实在是呼吸不畅了,看女子还没有反应,只得暂时休息一会。
抬眼望去,岸边此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七名晋人手里拿着羯人的佩剑,十五六个羯人在岸边齐刷刷跪了一排,高鼻深目,浓密络腮胡须,正在闭眼嘴里念念有词。陈列赶紧跟祝逐说,让他们别杀人,抓活的!
还没等祝逐说话,岸边晋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吭、吭”只听金属撞击颈椎的声音阵阵传来,瞬间十几个头颅滚落到江水里,江边泛起了一片血红……
连同刚才的恶心加上这一幕,陈列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蛮荒时代啊,本意只想制止一场杀戮救人的陈列,最后只是改变了杀戮的对象,却没有改变杀戮事实。
现实生活中陈列曾看过不少古装片,尤其是美剧,那激烈的搏杀,那血腥的快感常令他热血沸腾。然而,真正身临其境了,当杀戮近在眼前,血光四溅,并且他也成为其中一份子时,他却头皮发炸,毛骨悚然,浑身发凉。
定了定神,陈列又想起地上的少女,谢万已经掩鼻远远地站一边去了,世家子弟哪干过这种事,祝逐又在船舷边跟那七个晋人喊话。无奈之间,再来吧,于是他又趴下吹气,甚至感觉不到对方樱桃嘴唇的柔软性感,只觉得夹杂着许多呕吐物臭不可闻。每次凑嘴上去吹气,心里都要来一番激烈地挣扎。
“嘤”的一声,那女子发出一声呻吟。心跳、呼吸渐渐恢复,脸上有了血色。陈列累得大汗淋漓,他瘫倒在甲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手下士兵早有人递过一碗水,陈列拿着到船舷边漱口吐掉,然后吩咐人擦干净甲板。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那女子卷曲着身体在甲板上猛烈的抽搐着,嘴里流淌出说不清楚是胃液还是江水的液体。陈列连忙回来从怀里掏出手绢帮对方擦着唇边的呕吐物,并伸手轻拍那女子的背部,帮助对方顺气。
污迹擦去,就像从古墓中挖掘出来的一件瓷瓶,女子清秀靓丽的面孔呈现在陈列面前。
这是一张极为白净的脸,看肤色似乎有西方人的血统,但脸庞的形状又具备东方人的特征,淡淡的绒毛衬托着这张脸真的像白色定窑一般。挺翘的鼻梁为这张脸增添了一点硬朗,微陷的眼窝、淡绿色的眼珠则显露出混血儿的特征。
突然,一阵剧疼从手上传来,陈列失声大叫起来。眼前那张分外俏丽的小脸蛋正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表情倔强而又坚毅的看着他,嘴唇微微张开,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他的拇指和食指。
一阵阵剧烈疼痛刺激着陈列的神经末梢,他瞬间清醒了起来。刚才光顾看着漂亮少女的高颜值走了神。拿着手帕的手指停留在女子嘴边,正好被她咬住。
陈列惨叫着,猛烈的抽动着自己的手指。那女子咬得很紧,手越抖动,疼痛越加倍。
“放手……,放嘴,啊不,松口……”陈列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得懂,忙不迭地痛苦哀求着。
那女子不知听懂了没有,眼波流转,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又望了望正在甲板上擦呕吐物的晋军士兵,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陈列的手小心翼翼地随着对方头颅转动,移动着那两根被咬住的手指,同时还配合地转动着身子,防止自己的手指再受下一波伤害。
贝齿松开了,那女子似乎发出一声诧异的惊呼。陈列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观察着指上的伤势,边不停地往手指上吹气以缓解疼痛。
指上的伤势虽然并不重,但齿痕深陷肉间,还破了点浅皮,隐隐有血丝渗出。陈列想到对方刚才那呕吐淋漓的模样,禁不住一阵阵晕眩恶心,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向船舱边喊道:“祝逐,快去取药箱!”
祝逐忙从带来的两大包行李里,取出苗薇在家给他准备好的药箱,看了看陈列手指,嘟囔道:“也没出血嘛。”
陈列此时又痛又恶心,心想现在有瓶百事可乐喝着就好了,对祝逐说:“痛啊,老兄,拿酒消消毒,别感染了狂犬病.”
祝逐不解的问:“啥,狂犬?是人咬的,怎么会有犬病?北中郎将莫不是又糊涂了吧?”
陈列也懒得解释,在白酒的作用下,手指伤口有些麻木,痛疼逐渐减轻了下来。
停了片刻,陈列走出了船舱,看见少女已经站了起来,谢万同志正跟她交流着什么,显然交流的不是很畅快,因为少女正在望向岸上的七个晋人,时而挥着手,时而喊着什么,听不懂。
他背起手来,愤怒地望向那女子,心里盘算着种种报复手段。抓起来,关进底舱,饿上两天。于是叫过身边两个士兵,去,把她抓起来。
那少女一转头看见了陈列在跟两个士兵窃窃私语,立刻叉起腰来,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冲陈列呵斥了起来……
陈列一副满不在乎地神情挥了一下手,俩士兵冲上前去,一人扭住了少女一只胳膊,陈列面带憨厚淡淡地说了一句:“扔下去……”
“扑通”少女又掉江里了。
“斯文,有辱斯文啊,陈兄!”谢万惋惜道,他以为陈列要淹死她。
陈列吩咐士兵取过一个一丈多长的大竹竿,趴在船帮上,伸进了江里。
陈列的指挥船虽然离岸近了许多,但江水依然很深,少女慌乱的在水中挣扎、扑腾着,突然,摸着一根硬物,她死死的揪住这根救命稻草,大口大口的吐着水,喘息着。平静下来后,少女看清楚了手中抓着的是一根碗口大的竹竿,顺着竹竿抬头望去,竹竿的另一端是趴在船帮上一脸关切看着她的可恶男子,那男子居然还带着憨厚的表情,仿佛很无辜,不关他什么事似的。
少女死死的抱住竹竿,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骂了没几句,只觉得竹竿向水中一沉,一股带着泥沙水藻腥臭味的江水又呛入口中,终止了她的叫骂。连续呛了几口水,陈列提起竹竿,将少女上半身提出了水面。他得儿意的笑,得儿意的笑,然后伸出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上,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少女听不懂陈列所说的话,但似乎看懂了手势,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说话了。陈列就把竹竿一节一节地拔了上来,少女又回到了甲板上。
吐了几口水之后,反正也是语言不通,也没什么可聊的。陈列叫传令兵把十人小船叫来,送少女回岸上。他见岸上那些晋人手段残忍,并不想跟他们打什么交道,只不过他们跟羯人打仗,就该帮一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眼看着小船把少女送上了岸,谢万对陈列说“北中郎将,这些人跟羯人有仇,会不会是鲜卑人?”陈列定睛看去,岸上七个人是晋人的装束,但模样不像是晋人,疑惑的说:“我见过慕容鲜卑,不太一样。”
只见岸上,那七名汉子奔近了下了船的刁蛮少女,简单的问候过后,七人齐刷刷的匍匐在地,嘴里念念叨叨地向船上的陈列致以大礼,似乎是在感谢陈列救了那名少女。大礼过后,七人又齐刷刷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缴获羯人的剑,冲船上的高翼大喊大叫。
陈列心中明白,这些人既感谢自己救下了少女,又不满自己在救援过程中对少女有所冒犯,再次把她扔江里,表示强烈抗议,似乎让陈列下来与他们一战!
吵嚷中,少女语声清脆,听口气似乎是在训斥那几个男人。果然,那七名汉子立刻收起了武器,跪倒在河滩上,再度冲陈列匍匐下拜。随之那名女子一手扶住额头,一手掌心紧贴胸口,冲陈列款款地弯下腰去,深深鞠躬。
陈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毕竟还没涉足过什么外交场合,身边没有翻译,倒是旁边的谢万和祝逐两人不住的向对方点头,表示回礼,我们礼仪之邦嘛,应有的礼节。
陈列不动,岸上的人也匍匐不动,那女子俯身向江心鞠躬,一直保持着那个古怪的姿势,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喊着大家听不懂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