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安雅山脉缺口,一座宏伟的城池,或者说,一个极巨的要塞。
龙城,夏历167年安雅山崩后所修筑的对西边城,第三任夏皇大兴土木的结果,驻扎着帝国西部边军三分之一的兵力,精兵简政后仍然拥有五万常驻兵力,是安雅山脉周遭近千公里内最强的军事力量。
城墙高数十丈,条石堆砌,地基深数丈。内部有瓮城,墙外则是乱石遍地,以代护城河之用。城外外方圆三公里只有低矮的野草与嶙峋的怪石,视野开阔,一览无余。这里的粮草供给全部依赖后方供给,不屯田,也不贸易,东西方的商业中心在龙城以西的高昌国都,这个巨大的城池完全为军事而生。
而这所有的措施都是因为,这里是大夏门户,帝国的西大门。龙城,就是人造天险。
朝堂之上常有争议,龙城的存在是否有价值也成为文官武将争论的焦点,只不过这个问题一次次在争吵中不了了之。毕竟,文治武功,文人靠治理天下升迁,可武将的功勋,靠嘴皮子是说不出来的。
夏历176年,大夏朝廷派遣新任武官任安西都护一职,重新撑起了安西都护府的名头。很明显,这条东方的巨龙,要对西方亮出獠牙了。
在此之前,夏廷一直在和北方的叶尼塞王国争夺极寒之地的广袤领土。战士们在微暖的夏季里厮杀,在酷寒的冬季里蛰伏,鲜血冻结在身上,伤口染上妖艳的紫色。在这里,致命的不是敌人,而是天气。与损失不成比例的收益让夏廷暂时收回了刀锋。
安西都护府重新设立,西边大动作在即,北方战事结束。结果与利弊自然在掌权者中有所权衡,西部,将成为新的焦点。
西方
一个新的势力正在崛起。楉玛共和国正在蚕食西方霸主暮棣帝国的领土,二者分庭抗礼,逐渐僵持。在楉玛动乱的影响下,暮棣帝国开启了改革与清洗,不断有人被打倒,也不断有人登上权力的宝座。垂暮的老兽开始重新长出獠牙,年迈的王者又重新拿起了宝剑。
楉玛亦不是一帆风顺,这个长自边陲之地的挑战者太过于急功近利。不断吸纳盟友与持续的征服使大多数人开始盲目,领袖的声音开始慢慢压不住讨论的嘈杂,没有人愿意献出自己的利益,安于现状的他们也默契的开始了和暮棣的僵持。
夏历177年,暮棣帝国的“动乱改革”告一段落,新王压力山大三世率军东征。楉玛每个行省的大执政官各自为战并接连败退,最后都带着残兵败将龟缩在最后的城池中。连战连捷刺激着压力山大的神经,而在最后的战役中,他遇见了最意料之外的敌人。
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这片平坦而宽宽的土地上,压力山大三世同他的士兵一同沐浴在金芒之下。他站在他高大的车辇上,望着被晨曦洗涤的战场。
“进攻吧,快点结束这本不需要的战斗,我想和战士们快些凯旋回家,让这些楉玛人湮灭在历史中吧。”压力山大轻声下令,语气中包涵着期待与一丝丝的疲惫。
暮棣军阵的长矛开始推进,缓慢却坚定的向前压缩着与楉玛军队的距离。
突然,大地开始出现轻微的震动,压力山大的眼中出现疑惑。他很确定这是骑兵才能制造出来的动静,可正因如此他才疑惑,楉玛仅存的千余骑兵正在和暮棣骑兵不断纠缠拉扯,敌人不可能还有预备的骑兵存在……他把眼睛看向太阳的方向,那里……有些什么呢?
他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双眼猛然睁大,同时大声吼到“骑兵脱离后撤,后撤!预备队东向列阵,快,快,快!步兵方阵停止前进,标枪手待命,向东预备!警戒!警戒!”喊完后的他仿佛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一手扶着身边的侍从,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的反应是对的,可军队是一个庞然大物,如此多的指令需要时间去传达和执行。很可惜,没有时间能留给他了。
一队骑兵从不远处的小丘后出现,他们人数不过几百,但战马和骑士都披挂着甲胄。这群骑士向着战场前进,驾驭着战马慢慢跑动,到最后十几米的时候已经完全进入了冲击状态。这些装甲怪兽们以雷霆万钧的气势发起了冲锋,可暮棣人的预备队尚未成型,只有寥寥几根长矛竖起,像是巨浪前的一株树苗,勇则勇已,然螳臂当车。
攒射的标枪被身上的甲胄悉数弹开,为首的骑士挥动长矟格开挡在他面前的长矛,随后直冲而入,开始了屠戮。大夏的具装甲骑从侧翼突破了暮棣人的军阵,随即将之整个贯穿。溃败之势在整个军阵中扩散,恐惧不断蔓延。少数反应过来的精锐被长矟刺穿,剩下的溃兵则被战马冲撞踩踏。当这队骑兵从另一侧冲出时,他们的身后已经被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小路。他们慢慢停下,放下长矟,拿出弓箭,向摆脱纠缠冲击过来的暮棣骑兵释放出一轮轮精准的箭雨。箭矢钉在骑兵们没有覆盖甲胄的身体上,无数的暮棣骑士从战马上滚落,他们英勇的冲锋在半路上就被扼死,一片人仰马翻。
反应过来的楉玛人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集合军阵,严阵以待。恐惧压过了胜利的喜悦,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大夏骑兵也没动,两方任凭敌人收拢残兵,撤出战场。随后,为首的骑士抛出一个卷轴,静待楉玛人答复。
楉玛军队中,一个身披甲胄,面容坚毅的人骑着马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考究长袍的学者。显然,他预料到会有这么一个会面。学者捡起地上的卷轴,展开来一字一句给他翻译。
“条件自然会兑现,只是还请将军能多留几日,我也好尽地主之谊。”男人的回答被身旁的学者完美的用东方语言重复了出来。骑士的面甲下沉闷的声音响起,“地主之谊?你能说了算吗?”
“将军在,便能。三日后,将军不在,亦能。”学者惶然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却仍然言简意赅。
“三日后,我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