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残酒
第92章残酒
01
喀喇沁。依旧是镇上那家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酒馆，面前之人，依旧风致儒雅，半块青铜面具遮住三分之一以上的面容，露在面具外的皮肤却是白皙细致，胜于女子，面具下露出的一双薄唇总是似笑非笑的勾起，露出邪魅的笑意。
“没想到，你还会约我出来与我一起喝酒。那日在军营……”
话未说完，对面的人就抬手制止，晶亮的眸子望着他：“我认识的噶尔臧，可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
噶尔臧便只好苦笑，一笑了之，端起酒杯道：“来，我敬你，就当是赔罪。”
苏辛哲却并没有端起酒杯，一笑，笑中已有带着疏离：“这件事，你就打算用一杯酒来解决吗？”
噶尔臧微微一怔，放下酒杯，“你知道，我也有我的立场，他……”
苏辛哲再次打断：“我说过，我认识的噶尔臧，绝不是会解释之人。事情做了就是做了，背叛就是背叛。”他的声音中带着冷厉，“你解释了，好，我原谅你，你做过的事情就会改变吗？或者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做出相反的选择吗？”
“不会，再让我回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会选择带婉静走。”噶尔臧毫不犹豫道。
“好！这样才是汉子！”苏辛哲大赞一声，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望着他道：“那你又何须多言？”
噶尔臧重重将头垂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苏辛哲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大丈夫有得必有失，你赢了美人，失了兄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鱼和熊掌，尚不可得兼，世间，又焉有双全之策？”
噶尔臧默然不语，苏辛哲道：“噶尔臧，今日，我是来与你辞行的，今日，或许就是我们作为兄弟，喝的最后一杯酒了。”他又将酒杯斟满，对他举起：“来，干！”
噶尔臧猛然抬头：“你要去哪里？京城吗？”
苏辛哲笑道：“这个时候去京城还未到时机，不过待我赴京之日，便是改朝换代之时。”
噶尔臧震惊的望着他，他神采飞扬，眼角眉梢俱洋溢着自信，仿佛不日真的可坐拥天下。
噶尔臧久久不语，怔怔的拿着酒杯与他的相撞，“嘡”得一声，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一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几杯酒下去，苏辛哲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诡秘道：“我安插在宫里的探子啊，告诉我近来宫中发生的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的小公主啊，爱上了太子身边一个耳朵听不见的侍卫。据说武艺高强，容貌姣好，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呢！”苏辛哲似乎有些醉了，趴在桌上，指着他讪笑道：“你当初为了她背叛我，人家回宫之后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你最后也被她背叛了。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噶尔臧猛然站起来，脸色变得铁青，冷冷得瞪着他道：“不可能！你瞎说。”
苏辛哲却笑得越来越厉害：“不相信？哈哈，那你便自己去京城看看吧。你上次不过就去了京城一个月，那个女人，你又究竟了解多少？为了她，你到底值不值得？”
02
“清溪！”
“清溪？”婉静和染衣找遍了清溪有可能去的地方，可就是看不见一点影子。
三人再次在杏树下汇合，找了一个下去，婉静已有些焦急了，道：“宫里这么大，他会去哪里啊！”
“会不会是出宫了？”染衣试探道。
“出宫？应当不会。”婉静摇了摇头，“宫外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而且，他一个人出宫做什么？”
“糟糕！”婉静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顿时一白，“我在想，会不会是被皇父送出宫了……”
“你说皇父？”胤礽挑了挑眉。
婉静担忧道：“前一阵子，皇父就打算让他出宫了，后来此时搁置，皇父也渐渐淡忘，此事便算是揭过去了。可谁知道布贵人又会忽然向皇父请婚，皇父便又重新开始注意到了他。”
胤礽的脸沉了下来，婉静喃喃道：“若真是如此，那都怪我，是我害了清溪……”
“此事还是不要妄加猜测。”胤礽沉声道，“皇父乃一国之君，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把清溪送走了。皇父既然表明了会给清溪机会，应该没理由这么做。”顿了顿道：“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清溪在宫中素与人来往寡淡，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婉静道。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胤礽道，“清溪毕竟双耳失聪，有些危险是难以预计的。”
看着胤礽满脸的担忧，婉静道：“二哥哥，我想你还是速去派人找他吧！”
“不可！”胤礽断然道，“事情还未清楚之前，还是不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再等两天。”
03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苏辛哲一字一顿道，说完率先起身离去，掀开酒馆的布帘子，噶尔臧正好望见帘外天边大片大片如火的夕阳。有夕光落进他的眼睛里，然而只有一瞬，便又被放下的布帘子隔绝在外。
他感觉他在掀开帘子的瞬间停顿了一瞬，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便继续迈着傲然从容的步伐离开了。
惟剩下噶尔臧怔怔的望着桌上的几碟吃剩的小菜和残酒，若有所思。
他说，这顿酒，是他向他辞行的，却没告诉他要去哪里，而在此之后，分明又他的消息传来，比如，和他的三弟不和，两方兵戎相见，他险些打断他三弟的腿，纳了准噶尔名噪一时的歌姬为妾，一时在地方传得路人皆知，活捉到了五个大清派来的探子，他在城楼上亲自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辫子栓在城楼上，挂了整整三天……
他曾见过他几次，依旧是穿着儒雅的长袍，带着那个黄金面具，有时会骑着马穿过镇子，几次与他擦肩而过，却都视而不见，他的坐骑却是换了一匹。
“辛哲！”有一次，他主动唤他，他停了下来，勾起唇角冲他笑笑，本以为是自己多疑，却在望见他眸子的那一瞬，骤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