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裳裳者华
第131章裳裳者华
01
宫中，本就长着眼睛无数，胤礽和清溪的关系，本就扑朔迷离。早前，就有太子好男宠的传闻，康熙还当众杖毙了一个小太监。那时，殿下行事非但不加收敛，反而更有甚之。种种传闻，在他纳了她之后才慢慢淡去。
颐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谁？”胤礽亦有所察觉，窗前的竹叶一动，胤礽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颐翎有心想躲，却暴露在一片月光之下。她一袭白色的衣裙，格外打眼。
胤礽朝她走来：“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夜那么凉，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也不知道多穿点。”
“哦，我睡不着，出来散步就散到这里来了。”颐翎解释道。
“大晚上的散什么步呢。”胤礽未觉有他，嘟喃了一声，把她带了进来。
清溪立即倒了杯热开水递给了她，颐翎总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有些尴尬。
“方才，我看见外面有人……”颐翎喝了口热水，看了眼清溪说，“不知道是哪个宫派来的探子。”
“无碍，盯着我的人本来就多。”胤礽毫不在意道，“不过最近我也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我。”
“微臣，也有这样的感觉。”清溪干咳了一声道。
“罢了，由他们去吧，谅他们也盯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胤礽道。
颐翎瞥了眼两人共用的那张书桌，书桌上，胤礽方才看过的书和清溪的字帖挨得很近，道：“殿下近来怎么都在这里看书呢？”
“哦，那日偶然来这里，发现这间屋子特别凉快，也挺幽静的，就到这里来看书了。”胤礽若无其事道。
“那今日，应当不是卫大人当值吧。”颐翎试探道。
清溪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每日殿下都要检查我练的字和背的诗，为了方便我也一同来这边写了。”
“练字？背诗？”颐翎满脸诧异。
“是啊，原本我一个字都不会写，现在都可以去街上摆摊卖春联了，原本我一看书就头疼，现在我半本诗经都能倒背如流。”清溪颇为骄傲的说，未察觉颐翎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接下去，他是不是还要教他弹琴作画下棋？
“挺好。”颐翎淡淡说了两个字，将杯子放了下来，道，“妾身有些困了，就先回去了。”
“等等。”胤礽找出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细细在脖子上打了个结，又对清溪道：“夜路不好走，你送福晋回去。”
“是。”
不是吩咐的口吻，连称谓都免了，这些，他是不是丝毫都没在意呢？
颐翎又若有所思得看了他一眼，跟着清溪走了出去。
清溪在前面打着灯笼走，其实今日月光明亮，根本就用不着灯笼。
“清溪。”颐翎忽然唤道。知道他听不见，颐翎特地快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
往常都是叫卫大人，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清溪微微一怔。
“殿下这样唤你，我也随殿下这样唤你吧。”颐翎道，“我知道，你虽是毓庆宫的侍卫总管，殿下的贴身护卫，亦是殿下的挚友。”
有些事，还是到不得不说的时候了，颐翎吸了一口气道，“殿下与你关系亲密，宫里头人人都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殿下都将对你的关照习以为常。我知道你们之间关系匪浅，但是，凡事还是要把握一个度。毕竟是在宫里，殿下身份特殊，你们的“特殊”关系。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大作文章，我相信，有损的还是殿下的清誉。我相信，你也不愿意听见殿下受人非议吧。”
清溪用灯笼照着她的脸，来辨认她在说什么，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
清溪始终沉默着，面沉若水，却始终专注着听她说话，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敲在他心里。
颐翎肃然望着他，许久，清溪道：“福晋说的有理，微臣以后自会注意的。”
话已至此，颐翎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不用送了，今夜月光很亮，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清溪还是固执得打着灯笼送她到了房门口，“这是殿下的吩咐，我必须执行。”
送完他，清溪缓缓得折回去，一路思考着她说的话，她说的没错，当初不敢接近殿下，他存的就是这样的顾忌，可最终还是太过贪恋和殿下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亦收不回对殿下的那片钦慕之情，便将这一切都抛在脑后了。
再次回到那间小屋，胤礽道：“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在宫里迷路了吧。”
“哦，恰巧在路上遇上个熟人，聊了几句。”清溪想都没想便道。
“哦？原来在毓庆宫里你还有生人？”胤礽眯着眼睛道。
清溪不知怎么回答，打了个哈欠道：“微臣也觉得乏了，便先回去了。”
“你敢，你今日的字练得怎么样了？今日欠一个字没写，明日就要还一百个，你是选择今日连完还是明日接着练？”
“其实微臣今日的字早就练完了。”清溪道，“方才在练的是明日要练的。”
“那你的诗呢，背完了？”
“裳裳者华，其叶湑兮。我觏之子，我心写兮。我心写兮，是以有誉处兮。裳裳者华，芸其黄矣。我觏之子，维其有章矣。维其有章矣，是以有庆矣。”
“裳裳者华，或黄或白。我觏之子，乘其四骆。乘其四骆，六辔沃若。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维其有之，是以似之。”
清溪面无表情，连气都不带喘的将诗背完，朝胤礽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该死，今日要背的偏偏是那篇《裳裳者华》！”待清溪走出去，神色顿时变得窘迫不已，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把身体贴在了墙上。
他与他，即便是并桌写字都是不容的。
夜凉如水，清溪仰头望着头顶的那轮明月，轻叹道：“这几日，还是不要再来这里了吧。天气也渐渐转凉了，殿下应该也很快会去书房了吧。”正想着，忽然觉得脸颊上一凉，一条蛇蜿蜿蜒蜒从屋檐上吊下来，“咔哧”一口咬在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