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孽障
江不宜纳闷道:[大玥这个大总管是怎么当的?常少祖灵脉尽断的消息都不知道捂一捂,就叫人这么趁虚而入?]
江了:“你是觉得全世界只有你自己长脑子了吗?”
江不宜:[……嘁。]
江了手中系带一拉,腰封收紧,勾勒出掌下窄瘦挺拔的腰身,隔着衣料,仿佛能触到那片滑腻温热的肌肤,他睫毛颤了颤,抽回手,引常少祖到梳洗台前坐下。
江了捧起常少祖半边黑发,拿起玉梳一下下轻梳着:“这不是趁虚而入,这是来问责的。”
江不宜更想不明白了:[问责?问什么责?常少祖惹事儿了?不是,常少祖现在这样子怎么见人?让他一边挨骂一边抹着眼泪喊娘亲抱抱?]
比起江不宜的着急上火,江了显然淡定得多,早有预料般,动作不疾不徐:“焰天剑失窃一事拖太久,问责是难以避免的事。”
江了给常少祖束好发冠,刚欲转身去拿外袍时,常少祖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常少祖扫了眼紧闭的房门,皱起眉头:“不想出门。”
他又擡眼看向江了,琉璃眸中除了缺乏安全感外,还多了几分厌烦,抓着江了的手更加用力:“你不能走。”
江了抿唇笑了笑,蹲下来伏在师尊腿上,气血透支严重,让他脸上呈现一股灰败的苍白,看着愈发脆弱单薄。
常少祖眉尖微蹙,忍不住抚上他颈间那鲜红的刀口,生怕弄疼了他般,动作极轻极轻。
“不会很久的,”江了眨着眼睛:“我会在旁边一直陪着您的。”
常少祖望着他平静的黑眸,眉尖沟壑被渐渐抚平,点了下头,松开了紧抓着他不放的手。
江了为常少祖理平衣袍褶皱时,字字叮嘱道:“无论他们说什么,您都不需要听,也不需要说话,如果真要您说什么的话,您只要说个‘滚’字就好了,不必感到恐惧……”
常少祖打着哈欠点头,擡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竟是先江了一步,擡脚迈出门去。
冬天的天空又高又蓝,今天的阳光格外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一片枯叶被微风吹落,晃晃荡荡的落在他脚边。
常少祖仿佛第一天看到这净方阁般,驻足呆望着院中光秃秃的柳树。
江了拿着齐踝的狐绒披风追出来,就看到这幕。微风吹起师尊的长发,分明是恬淡静好的一幕,却让他感到一股近乎萧瑟的孤独。
他轻轻上前,将披风系在他的颈间。
“以后,我还能看到这柳树长出新叶来吗?”
江了指尖一顿,缓缓抽回,抿唇扯出一抹笑:“师尊说什么胡话?是累了吗?”
“……”
常少祖扭头看向他,半晌,点了点头。
江了拂去他肩上落叶,道:“师尊醒得早,这会儿也快到午休的时辰了,等回来,弟子就陪您休息好吗?”
常少祖眼瞳微晃,似乎想说什么,江了别开眼道了句“走罢”,他也就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转身朝议事堂走去。
江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听到识海中响起江不宜的声音:[常少祖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你没看出来吗?]
江了神情平淡,用灵识回应道:“我没瞎。”
[那你还——]
“告诉我,师尊会后悔的。”
江不宜皱起眉。
“师尊的控制欲很强,我想待在师尊身边,就必须保证自己完完全全在师尊的掌控之下。”
江了一瞬不瞬的视线,近乎贪婪地黏在那袭月白上,眸色黑到发沉:“有些事情,师尊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江不宜深吸口气,觉得他太过执拗顽固:[常少祖今早又是要我毒,又是要我血,整整要了十瓶!你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谁知道哪天突然就找不到人儿了?!]
江了闻言却十分淡然:“上次在万兽林,我能找到师尊,以后也是一样,无论师尊在哪儿我都能找到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了轻松地笑了笑:“我说过会一直一直,陪在师尊身边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议事堂。
大玥正给座上人上茶,见来人唤了声师尊,江了则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来人,低头拱手行了礼,常少祖却连眼皮都没擡一下,径直往上座而去。
上头坐着的,正是玄武宗大长老。
常少祖停在距离座位半步的位置,低垂的视线盯着座位,视线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叫在座所有仙君都绷直了脊背。
大长老握着权杖的手用力,花白的眉毛下,炯亮而沉稳的眼眸掀起。
他缓缓起身,几乎是屁股离座的那一刻,在座所有仙君弟子唰地站起,齐齐望向那挺拔白衣,目光愤慨而威严,仿佛竖起的道道囹圄高墙。
无声胜有声,大长老未有言语,周遭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常少祖也没说话,始终盯着他身后座位。
大长老:“……”
常少祖:“……”
对峙半晌,常少祖眉心轻皱了一下,忽然擡眼朝面前人看去。
大长老眉头一压刚欲言语,常少祖突然擡手把他往外扒拉了一下,大长老没有防备,被他扒拉地一趔趄,常少祖趁机一屁股挤走他,灵活的鱼儿似的坐在了软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