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
君子
江不宜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自在地蜷了蜷。
但因为常少祖这浅浅一笑,放松了些许警惕,思绪也渐渐转过弯来。
他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一切说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更何况常少祖并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三百次的事。
他只是在找东西而已,他之前乱翻常少祖东西时,他不也没说什么吗?他这么紧张,反倒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
就算被常少祖发现又如何,他又不是江了,还能傻站在那儿让他捅?
这么一想,江不宜顿时泰然自若了几分,肩颈也放松下来。
“地上凉不凉?”
常少祖一说,江不宜才觉出凉。
他从地上爬起,拉出个凳子坐下,垂下眼皮,转了转眼珠:“我确实是在找东西,不该骗你。”
常少祖从床上坐起,被子顺着他流畅的肩颈滑下,里衣松松垮垮,露出滑腻白皙的颈侧与半边锁骨。
江不宜不自觉擡起了眼。
常少祖低头理着衣襟:“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说谎。”
江不宜一愣,尽管知道常少祖可能要杀他,可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发紧。
脑子尚未思索对策,话已脱口而出:“我刚才只是被你吓到了,你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我怕说了你生气才……以后不会了!”
常少祖掀起眼皮,望向他眼睛:“这是最后一次?”
江不宜后知后觉,不敢看他的眼睛,闷声道:“……最后一次。”
常少祖又笑了笑,不仅没计较他方才的行为,还说:“在找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又不是不给你。”
他毫不设防的态度,让江不宜心底生出一丝愧疚。他想,如果到最后都是误会一场,他定会向常少祖认错,好好补偿他。
“……也没什么。”
江不宜欲言又止。
常少祖想说“没什么就赶紧滚”,但为了让自己显得更自然,他只能顺着追问:“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其实……”
“其实什么?”
他赶在常少祖耐心耗尽前,终于说出:“我就是想找一,江了也看过的……”
江不宜故意加重“书”这个字,并偷偷观察着常少祖的脸色。
常少祖略显讶异:“你想看书?什么书?”
“就是前几日,我不小心撕坏了你草纸那晚,看到的一本……”
江不宜动了动手指,蜷起来,压抑住自己想揪衣角的冲动。
他故意顿了顿,仰起头,状作回忆,实则在观察常少祖的反应。
可惜常少祖没有任何反应,他就静静的,询问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说出下文。
“……我记错了,是再往前几日,你给我讲故事那晚,手里拿的那本故事书。”
他记得那本故事书也是在书架第二层,就摞在那本“秘籍”上面,如果常少祖心虚不让他去翻……
“你说这话……到底是想看书,还是又想我讲故事哄你睡?”
常少祖拄着下巴,眯着眼睛,话里懒洋洋的。
烛火给他披上一层暖黄的光,刚睡醒餍足的猫儿似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江不宜一愣。
“看书……罢。”
江不宜说完,心底涌上一股焦躁。
他非要这个时候试探不可吗?
江不宜攥了攥拳,喉结上下滚了滚,刚欲改口,常少祖已经把机会收了回去。
“我懒得下床,你自己去找罢,我记得在第三层。”
他往后一仰,倚在了床头,擡手指了指书架。
江不宜脸色有些发沉,他没说话,起身走到书架后,发泄什么似的,手上动作极重,将书卷翻得啪啪响。
常少祖听他从左到右找了一圈,擡起眼:“没有吗?我记不太清了,或许在第二层,你找找。”
江不宜动作一顿,阴影笼罩的脸庞上,焦躁戛然而止。探究的视线隐匿在书卷后,望向倚在床头的人。
他手慢慢挪到了书架第二层,手底压着的书页中,还露出对折的草纸一角。
常少祖背对着他,没听到他动静,转过头来:“找到了吗?”
江不宜皱起眉。
常少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一点都不害怕他发现吗?可他上次要帮他捡草纸时,分明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