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
假寐
常少祖并没有理会他,可江了在门外早将两人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得知师尊如此偏心于他,哪还有旁的顾虑。他心里甜丝丝的,只想哄得师尊气消下去,再同他多说几句好话。
江了进门后乖乖跪在大钥旁边,小心瞅着常少祖脸色,道:“师尊可还在生气?”
常少祖没说话,江了挪着膝盖往前蹭了两下,手轻拽了拽他的衣摆,动作言语间满是讨好。
“弟子知错,不该偷学禁术,更不该在比试中使用禁术,这对其他参赛者极为不公,弟子愿闭门思过,誊抄忏悔录百遍,师尊……可能消气?”
常少祖捧起暖玉杯,看向大钥:“你送来的那只画眉,这几日如何逗弄也不叫了,是不是前日撞到脑袋,一下子撞傻了?”
他话转得太快,大钥还纠结着要不要走,闻言率先扭头朝窗边挂着鸟笼看去。
常少祖:“起来罢。”
江了起了半起,意识到这话不是同他说的,又跪了回去。
大钥起身拱了下手,走到笼子旁边,查看一番道:“许是受了惊吓,让它独自静几日便好。”
江了受了冷落也无半分不悦,他像讨到立功的机会,仰起头:“这只不叫便不叫了,弟子再去抓一只供师尊赏玩……”
常少祖目光朝他扫来:“祸害完人,又要去祸害鸟了?”
常少祖总算肯搭理他,江了眼睛一亮:“那我去买一只,买只会说话会唱曲儿的,师尊想如何便如何,只要能消气。”
“消气?”常少祖冷嗤一声:“抄完忏悔录再谈罢,右手伤成这样,你打算如何抄一百遍?”
江了满脑子都是师尊对他的偏袒,冷淡的语气和责怪的字眼,听进耳朵里,剥得只剩下了一句话:师尊在心疼他!
江了拍着胸脯:“师尊不必担心,外伤罢了,我不仅右手能抄,左手也能抄,还能单手倒立单手抄!”
常少祖眉心跳了两跳:“你不仅要抄,还要倒立抄?!”
“……”
“比试前我同你说的话,是进了狗耳朵!”
砰一声响,常少祖将手中暖玉杯猛地搁在桌上。
江了吓得一哆嗦,缩起脖子,鹌鹑似的:“师尊气大伤身……”
大钥十年来见惯了这场面,生怕被牵扯进去,趁机拱手道:“弟子体内余毒未清,深感困乏,天色也不早了,便先行告退了。”
大钥刚走了两步。
“站住。”
常少祖幽幽开口:“我让你走了?”
大钥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显然,师尊并没有消气,而现在,原本冲着师尊摇尾巴的江了,也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师尊还有何吩咐?”
常少祖看了眼抓着他衣摆不放的江了,蹙起眉:“把他一块儿拖出去。”
大钥松了口气,走上前来,一根根掰开了江了的手指,在他一声声“我错了师尊,我真的错了”中,把他拖出了门去。
大钥刚要关上门时,常少祖忽然又喊住了他。
“等等。”
常少祖满脸不悦:“谁给他包的手,你重新给他包一下,用最好的药。”
大钥应了声,刚要关门。
“回来。”
常少祖蹙起的眉间有几分烦躁:“盯着点,别让他真去抄。一百遍,手不想要了。”
包扎完回房后,江了就着水吃下疗伤的丹药。
尽管说错了话被师尊赶了出来,但大师兄说这药是师尊特意叮嘱的,心里也就不由自主又美起来。
江不宜一眼就认出这是极品的生肌丹,虽不能“活死人”,但“肉白骨”毫不夸张。
如今竟被常少祖用来治江了手上的窟窿。
江不宜:[常少祖很关心……你的身体?]
江了放下水杯,铺开床,纠正道:“师尊一直很关心我。”
这就怪了。
如果这是第三百零一次,常少祖早晚要将他杀掉,为何对他身体这么上心?这是种什么死法?老死?
江不宜问:[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你的身体?]
江了翻了个白眼儿:“师尊说过,我命格孤煞,容易给身边人招致灾祸。”
他边说着褪去外衣,扑进柔软的被褥中:“我这命本就是师尊救的,不好好珍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
没有问题。
江不宜方才刚抓住了什么东西,经他一解释,又如蒲公英般被风吹散了。
难道常少祖真的是幡然醒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