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钻地魔虫（完）
洛暮的声音初时像是悄声细语，耳边的呢喃，但在那些已经近乎失去理智的邪教徒耳中，不谛于黄钟大吕。他们的动作缓慢下来，一边倒地经受着孙芷兰与【猫】的摧残。
“惟不诚之人，难于自信，而易于信物，故假此为之，有诵咒者，有事神者，有墨字者，有变指者，皆可以役神御气，变化万物。”洛暮应和着游泳馆中的咒文，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直到那些邪教徒自动跪在地上，与洛暮共同吟唱。
大地隐隐颤动了起来。
洛暮的声音再次变得轻和，他感知到了七道不同的意识，钻地魔虫的成虫具备远距离的心灵感应与交流方式，而幼虫显然还没法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洛暮只能从临时建立起的心灵链接中感到痛苦与委屈——但其中没有怒气，即便它们是被强制召唤而来，用来达成这些邪教徒试图将整座城市献祭给邪神的目的。
洛暮睁开了双眼，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血丝一般爬满了他的眼仁，与此同时，邪教徒身上的土黄色魔纹忽然从体内向外鼓动，就像寄生虫试图摆脱即将死亡的宿主，他们痛苦地挣扎着，大张着嘴巴，那原本是舌头的地方变成了黄色的土块，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声响，当这些人身上最后一块肌肤也化作风化的岩石一般时，他们停止了动弹。
孙芷兰身上的淡金色花纹缓缓黯淡，她蹲下身子踢了踢邪教徒化成的石雕，受到外力攻击，石雕化作恶臭的粉尘飘散，彻底消失。
“里面还有一个人。”洛暮说道，“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他，而且不把他带走的话，恐怕这里还是会被母虫夷为平地。”问题有很多，比如这个召唤钻地魔虫的法术，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神出鬼没的【猫】提着一个满身尘土的瘦小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她一把将其丢在地上，那是一个女孩，因为被满地的灰尘呛到，不停地咳嗽起来。
钻地魔虫的意识在洛暮看到这个女孩时，变得激动起来，不停地给他传输“家”与“母亲”意思的讯息。
“芷兰，联系特别行动局收容这个女孩，记得把她嘴封上。”洛暮努力按捺住因为吵嚷而发涨的大脑，“我来处理这些幼虫。”
......
在确认城中的危机已经解除之后，除了因为住房损毁而不得不暂时逗留在各处避难场馆的居民，其余人都在武警与军人的组织下有序散去。
在特别行动局干员的护送下，那个自从被抓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小女孩由孙芷兰陪同送往应天分局总部因为孙芷兰有备案的关系，她也能够参加询问，所以洛暮特别交代妻子，务必询问出她所吟唱咒语的来源。
而洛暮强撑着不适的精神，安抚着幼虫，在承诺帮助它们回家之后，七只幼虫努力用影响最小的方式在地底跟随着他前往僻静之处。
“不需要我帮忙吗？”【猫】看着远去的车队以及一边哭天抢地的受灾人群，转头对洛暮说道。
“不用了。”洛暮勉强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猫】没有坚持，留在了原地。
因为之前地震的缘故，洛暮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广场，七只幼虫从地底下轻轻钻出，光滑的触须亲昵地在他身上拨弄着。
洛暮深吸一口气，再次低声念出了那玄奥的咒语，“道本至无，以事归道者，得之一息；事本至有，以道运事者，周之百为。得道之尊者，可以辅世，得道之独者，可以立我......”
《玄君七章秘经》，地罡考召箓，下篇。
与之前不完整的上篇不同的是，洛暮仅仅念了一次，就感到一个温柔而焦急的意识沿着无尽虚空投射到了他的脑海里。
下一秒，洛暮便切断了联系，他看见身边的钻地魔虫幼体集体伸出了触须，向着同一个方向舞动着。此时，不需要心灵链接也能够感觉到，幼虫们是开心的。
母虫离这里并不远，没过多久，在十分轻微的震动中，广场中央数十平米的土地翻起，一个巨大乌贼状的头颅从中探出，无数触须蠕动延伸，轻轻环住幼虫的身躯，将其卷回了母虫身边。
“多谢。”
母虫的意识在洛暮脑海中一闪而过，钻地魔虫一家消失在了广场上。
“很有意思的咒语。”【猫】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假如樱国拥有这个咒语，或许就可以避免当初的那场灾难。”
洛暮并不奇怪【猫】的出现，换做是他，也不会放心朋友独自一人面对神话生物，即便那是记载中极少伤害人类的物种。
“也可能会更糟糕。”洛暮捂着仍然有些难受的头颅，闷声说道，“就像这次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明白。”【猫】轻巧地跳下破碎的条石，她袖中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听说过类似的咒语，甚至我们神宫也掌握着与钻地魔虫沟通的咒语，虽然我没有学习。”
“不过，那些都是残篇。”【猫】站在洛暮面前，巫女服随风飘扬，铃声也越发急促，“能够召唤成虫的咒语，我只在传说中听过一次。”
铃声停止了，也带走了洛暮脑海中的胀痛。
“《玄君七章秘经》。”小巫女盯着洛暮的双眼，“老师曾经搜寻过，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他曾经认为这本书已经遗失在了历史之中，直到二十七年前，末日研究团发现了一个被摧毁的邪教基地，在里面发现了秘经燃烧过后的残页，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老师确认他们是在举行《玄君七章秘经》中的召唤仪式。”
“结果没有找到活人，也没有找到被召唤的生物。”精神有些损耗的洛暮懒洋洋地回答，“我看过卷宗，那残页还被收容在群星图书馆四层呢。”
“那你到底是谁？”【猫】凑近了些，眼神中满是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完整的咒语？”
洛暮摊摊手，“我没记错的话，你可以看到一个人灵魂的样子。”
“说的也是。”【猫】泄气了，她也没再刨根问底，只要洛暮还是人类，并且站在人类这一边，真实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说到底，神宫的背景也混乱得很。
“走吧。”洛暮拍拍小巫女，“芷兰还在等我们，我还有很多话要问那个人。”
城市的另一角，晨曦洒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