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你便可离去了
苏子昭从未想过这位冷面王爷的笑容,也有这么好看的时候,只是……那眸中隐藏着一丝落寞,仿佛叶落之秋。“我来是想问你,周家的事,是不是你所为。”苏子昭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杨靖岿有一瞬间的迟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便谢过你,不是便不谢。”苏子昭极力让自己平静些,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总有些不自在。
“你先告诉我,那药膳是给何人送去的。”杨靖岿说。
“嗯?”苏子昭一时没回过神,“药膳?”
“是李方正?”杨靖岿的语气甚是古怪。
苏子昭皱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一句“你怎么知道”,杨靖岿心中的所有疑团便都解开,所有事情也都明了——李方正是杨淼泽的好友,而苏子昭与杨淼泽接触甚多……
“你走吧。”他端起酒杯,杯中有个月亮,一如她的眼睛明亮,可惜前者与后者,皆是不可得。唯有这酒,可以饮入腹中。
“我为什么要走,我是来问你,周家的是,究竟是不是你所为!”面对眼前不搭后语的杨靖岿,苏子昭也是有些气闷了,伸手便要去夺他的酒杯,“你不知道你的身子不能沾酒吗,这么晚了还独自坐在这里,露重风寒的,难道不怕明日起床头疼脑热?堂堂一个王爷,竟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
“你是何人,为何要管我?”杨靖岿似是有些醉了,“你也说了,我不爱惜的是自己,又不是你。”、
苏子昭不禁结舌。
是啊,他不爱惜的是他自己,而她,只是一个外人……
“我姐姐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般作践身子。”沉默良久,她才勉强为自己编出一个借口。
“你姐姐?哦……苏竹筠。”杨靖岿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发觉苏竹筠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变得模糊,再也记不清,“你留在王府附近,就是想替竹筠照顾我?”
“是。”苏子昭点头,不去看他出奇朦胧的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杨靖岿呵呵一笑,“那你便可离去了,你不是苏竹筠,我也不用你照顾。”
此时此刻,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说出这种话来,只知依苏子昭的性子,听了这话,定会转身就走。而他想要她走,这个女子,他便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
“我不是苏竹筠?”苏子昭喃喃重复着他的话,忽而一笑,“我明白了,我这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处,杨靖岿将一杯酒倒入喉中,满园的月色,一如寒霜凉薄……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悠月一大早便听见苏子昭屋里哐当作响,吓得推开门就跑了进来,还以为来了什么匪徒,定睛一看,却不是匪徒,而是苏子昭在收拾些木箱。确切地说,是在将衣裳细软捡入箱中,看情形……仿佛要搬走?
“小姐?”悠云也闻声感到,两个人愣愣地瞧着苏子昭弯腰整理什物,不明所以。
“好不快来帮我?”苏子昭抬起头擦了一把额前的汗。
“小姐……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啊?”悠月不明白了,搬来永宁小宅这才几日?怎么又要走了?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苏子昭只说了一句便不愿再多说,“都来帮我,否则我就把你们卖给牙婆。”
“小姐你也真是的,我倒不说什么了,可悠云又会做饭又勤快的,您舍得吗?”悠月嘻嘻一笑,见苏子昭依旧是板着脸,丝毫没露出平日那般神色,吐了吐舌头收起了笑容,也跟着收拾起了东西。
三人忙活良久,才将所有什物放进了几口大木箱中。
“去叫辆马车来。”苏子昭吩咐道。
“是,小姐。”悠云知道苏子昭今日情绪不佳,因此没有多问,直直地就往外去了。
“诶,你这是要做什么?”一人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被收捡一空的屋子。
“杨淼泽,你怎么来了?”苏子昭皱眉。
“好你个苏子昭,有求于我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小王爷,平日里就直呼我的大名,当小爷我好糊弄吗?”杨淼泽哼了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你这又是打算上哪儿去?难道在这里住得不习惯?不对啊,该不会是我四哥欺负你了吧?他敢,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谁也没有欺负我。”苏子昭白了他一眼,“大爷,您能不挡道吗,这里地方本就不大,你站在门前叫我们怎么把东西搬出去?还有,你不是在皇宫里头学礼数吗,太后娘娘居然今日就把你放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嘿嘿,我把那周邦彦的牙打断了三颗,怎么样,这下你够解气的吧?”杨淼泽得意一笑,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了,你到底为何要搬走,总得有个原因不是?”
“我自觉住在这儿碍了某些人的眼,这个原因您可满意?”苏子昭抬起木箱,艰难地走了几步,又放下,擦了把汗,“真重!”
“我来,”杨淼泽上前将那箱子扛在了肩上,双膝一直,站起身来,大步朝外走去,“既然住不习惯,不如去我那里,我也好照顾着你,不让那周邦彦再来把你惹了。”
“他倒是敢。”苏子昭冷笑一声。
“也是,我四哥不是对周家出手了吗,我先前还误会他不替你出气来着,没想到比我下手狠多了……”杨淼泽朝前走着,忽然没听见身后的人跟上来,回头一看,苏子昭站在原地,似是愣住了。
“怎么了?”他疑惑地问。
“你说,对周家出手的,是杨靖岿?”苏子昭颇有些回不过神。
“不是他难道是我?小爷我可没有这个本事,不过打架嘛,嘿嘿,还是可以的。”杨淼泽放下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若是之前,苏子昭或许会对他鄙夷一番,此刻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替她报仇的果真是杨靖岿?
那为何昨夜问他时,他一直没有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