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霜离院
姜梨烟被赵嬷嬷搀扶着回霜离院,走在侯府庭院的小路上,她打量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突然间泪流满面。
上一世,沈君翎让人连夜将姜家满门诛杀,又放火烧毁了整个靖远侯府。大火连烧三日,而她却被困在昭鸾殿内,对此毫不知情。
后来,姜柔仪命人将她带到城墙下,让她亲眼目睹城墙上父亲和兄长那惨不忍睹的头颅,她发疯般奔回靖远侯府,面对眼前满目的疮痍,才惊觉亲人已逝,家园已覆。
幸而苍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此时的她尚未成为太子妃,沈君翎羽翼未丰,而那腹黑狠厉的周砥也未成为太子少师,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一世,她一定保护好她所在乎的人,保住她的家!
赵嬷嬷瞧见自家姑娘两眼通红,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心中登时大乱。
“哎呀烟姐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哭成这样?”
赵嬷嬷心中暗忖,方才她们小姐并未吃半点亏,打二小姐那几巴掌也出得甚是痛快,怎么忽然就哭上了?
“赵嬷嬷,只是迎风泪,无碍。”她抬手抹了抹眼泪,微微一笑。
“哎哟快回屋里换身衣裳,当心别受风了!听岚!掬水!快过来服侍小姐沐浴更衣!”
听岚和掬水是她院里的两个大丫鬟,两人听见赵嬷嬷的叫喊,都掀开帘子从里间跑了出来。
看见姜梨烟浑身湿漉漉的模样,两人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掬水开口道。
“只是不小心落水了而已。”
“小姐怎会如此不小心?”听岚低嗔了一句,扶着她进了里间,给她解下湿透的外衣。
“小姐小姐!我方才听闻二小姐为了嫁给太子跳入镜心湖,是小姐下水救了二小姐的,可是真的?”
一个小丫鬟步伐欢脱地跑了进来,姜梨烟回头看去,是她的另一个贴身丫鬟芙冬。
上一世她随杨和才逃出宫时,是芙冬主动留下善后,助她逃脱,沈君翎赶到清宁宫时发现她逃走后,一怒之下便杀了芙冬。
此刻再见到芙冬,姜梨烟不禁鼻尖一酸。
这个曾经连打雷都害怕到要到她房里打地铺的小女孩,在生死关头却会义无反顾地为她赴死。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让芙冬这个小傻子为她而死了。
听岚和掬水闻言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给芙冬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勿要胡言。
赵嬷嬷横了芙冬一眼:“你跟萏秋仗着烟姐儿疼你们,一天到晚净知道给我惹是生非,嘴也没个遮拦!这等事情也是你们能问的?再敢胡说仔细你的皮!”
芙冬这才发现赵嬷嬷也在,小脸儿一白,忙捂住了嘴,向听岚掬水投出求救的目光。
“赵嬷嬷,芙冬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她年纪尚小,难免要皮一些。”姜梨烟弯了弯唇。
赵嬷嬷和听岚掬水听罢皆是一怔,芙冬不过比小姐小一岁而已,况且小姐如今也才十四岁,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小姐年纪多大了一般。
“小姐,嬷嬷,是芙冬失言了!芙冬日后必不敢了!”
“好了,日后莫要再提此事,你们先服侍小姐沐浴吧,一会儿小姐还得去老夫人那里呢。”赵嬷嬷说着退了出去。
芙冬几人没敢再多嘴,很快就把沐浴的物事准备好,姜梨烟宽了衣袍进了浴桶,缓缓坐下,任由温热的水包裹她的身体。
她靠在浴桶头微微往后仰,阖着眼在脑海里飞快地捋清思绪。
她重生了,回到了自己及笄之前。
上一世,她自幼便常被接进宫来陪太后,深得太后喜爱,后来她才慢慢明白,她不过区区一介臣女,能得太后如此青睐,只不过是她于皇帝有利用价值罢了。
当初高家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皇帝沈渊便想借姜侯府来制衡高家,把她放在太后身边,为的就是打压高皇后一派的外戚势力。
她时常出入皇宫,太后除了让她陪说话,其余时间便让她陪同太子左右。
后来沈渊开始觊觎姜家的兵权,于是她一及笄,便给她和沈聿承赐了婚,想借沈聿承之手收回姜家军。
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她和沈聿承两年后才顺利成婚,三年后,沈渊病逝,沈聿承登基,她也成了一国之后。
然而沈聿承生性温润太过仁慈,做事优柔寡断不够狠绝。
他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不愿沾染半点阴谋污秽,所以经常需要周砥来给他处理一些烂摊子,最后落得个被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刺的下场。
沈聿承并不适合做君王,这一点,沈渊心里应该明白得很,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放心让沈聿承娶她做太子妃。
在沈渊眼里,沈聿承只是他用来集权的一颗棋子,在他那里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要不是他病逝,恐怕沈聿承和姜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沈君翎就是沈聿承的另一个极端。
沈君翎野心勃勃,做事精明,但却杀伐果断、暴戾不仁,他与那步步为营、城府极深的周砥为谋,简直没人能破这死局。
这一世,只要她不再嫁给沈聿承,劝说父亲兄长远离朝堂,姜家大可以不再被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
但这一世的她已经招惹上沈君翎了。
沈君翎早在被贬边关之前就已经对她动情了。
那时,逸王沈敬逍在宫里联合几个世子一同欺负他,把他推进一个枯井里,他在里面被困了几天几夜,最后是她出现才救了他。
姜梨烟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巴掌。
没事多管什么闲事!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直接让他烂在井底!
不过,当年若是宸妃没出事的话,她本应该成为他的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