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外面的街道,午后的阳光,毒辣的想要翻起柏油路面,这个时候,有午睡习惯的早摸到床上,谁愿意现在这样的热度来街上。
哦……啊哦……嗷嗷嗷,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顺着叫喊方向望去。
一个最多不超过的人,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小孩一头卷卷的黄毛,可能父母太溺爱了吧,小小年纪,头发却染的有声有色。
这孩子,两只脚拖着大人的拖鞋,他就蹲在转椅面上,正在打穿越火线,他有时鬼上身一样叫喊。
又和衣从转椅上翻的一下,躺到瓷砖上面,也不怕脏了衣服,四脚朝天,他把脚当成双桨转了一圈。
嗖一下站了起来,又回到了电脑桌前,好像整个网吧就他一人似的,全然不管不顾形象,是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懂个锤子形象。
网吧老板娘特别烦这小孩,如果不是老公一再交代,她绝对不让这小孩进来玩的。
天天挂账不说,光是他父子俩的账本,整整流水记了快三年的光阴。
哼~哼~这短命鬼的父子俩,老娘的人生有几个三年。
老狗说:“别理严昊,这小傻逼,没救了,和他爸爸一个模子刻的,小流氓天天瞎混。
他老爸被抓进戒毒所,他几个伯父伯母没一个愿意收留他,还好他爸在这街上租了房间,不然睡哪里,以前他老爸养舞女租的套房,付的三年租金。
网吧老板“老狗”和这小孩的爸爸是表兄弟,也不是亲的,反正七大姑八大姨能扯上一点点关系的。
表哥严旭发本来有个好的人生,大哥在某省官至副厅级,但早就声明和他断绝兄弟关系,而且是政府报刊发的。
在这里,附近遍xh,大家抬举严旭发的关系,力促在选举票上填上他的名字,做了两届村主任。
谁知道,他到头来混进了戒毒所,结果当然妻子离婚跟别的男人去做了情人,小儿子没人带,天天街上这里混一口,那里混一口。
进戒毒所之前,只要村里有人盖房子,严旭发就会灵活一阵子。
一栋新房子的审批没有他的签字,是盖不安顺的,你给他好处费去招待镇上相关人员,他坚决拒绝。
他会郑重其事,从衬衫的口袋摸出一支永生钢笔,白纸黑字给你打上欠条:某年某月某日经手借到某某多少人民币。
签完了,压上手印,你是老百姓敢说你不感动吗,放眼爱的江南,爱的江阴,有几个做基础干部做到如此爱民如己呢。
牛弟抬望眼,牛弟猛地看见严旭发的儿子走过,他穿的得跟个社会我大哥姿势,黑色的衣服吊带装,还有黑色渔网帽,那嘟嘟的婴儿肥啊,可爱的令人忍不住,想掐他一把脸庞。
那不就是牛弟心中的娃娃吗?牛弟赶紧将烟熄灭,卷起千堆虚伪的笑,向小男孩投了个哥哥似的媚眼,小男孩羞涩的低头,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牛弟一看真可耐,暗乐着以最磁性柔和的声音对着老板道:“老狗,来两瓶可乐。”
他向小男孩递过去一瓶,调整了一下眼神的电量,低沉着声音道:“小弟弟,我请你,喊哥哥。”
小男孩莫名其妙了一下,然后嘻嘻一笑,接了过去,那小手好柔啊,他非常大方礼貌地说到:“谢谢啊,叔叔!”
牛弟快哭了,像根冰棍矗立在烂电脑边。
嘴里一直骂:我他妈就叔叔了?你才叔叔,你全家都叔叔!老子90后,差点就是200后了!
今天太倒霉了:玩游戏时想起哲学,想哲学时总看见美女,然后现在贡献可乐,却还一个小屁孩叫我叔叔。
那小男孩估计怕牛弟在可乐下毒,又可能觉得这怪叔叔太奇怪了,不如卖当劳叔叔好玩。
他眼睛白了一下牛弟,转身走了,嘟着小嘴对呆若木鸡的牛弟晃动了一下手指,还眨巴眨巴眼睛甜甜地叫了句:“叔叔再见。”
无颜独上茅房,月如沟,牛弟跑到网吧的卫生间里面,对着烂镜子顾影自怜,谁让自己长的那么象冯巩,可怎么都接受不了叔叔的现实。
卫生间出来后,郑秋白在边上笑的啊,犹如镇上破旧的拖拉机,声音策马奔腾的在网吧来来回回。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也不知道网吧里哪个缺心眼的人,居然放了这么一首感人的歌。
郑秋白心里想:“唉,我还不是也是这样,爸爸妈妈出国这么久了,我还不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小孩不读书吗?他没有爷爷奶奶吗,他爸爸妈妈呢?
他的眼神一阵茫然,穿过一部岁月流逝的列车,他仿佛在车窗外看见自己,也曾经委屈彷徨,心中的世界这样清晰,我郑秋白,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