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你才是弟弟

偌大的识海中，一缕虚影飘荡在灿烂星河中。

点点璀璨星芒环绕在那人身边，在缓缓流动的光河中沉浮。墨发白衣的神君双眸紧闭，日月河山绘于肩头。神光笼罩在他周身，看不清面目。广袖云衫如莲瓣般层层绽开，超凡脱俗，风流蕴藉。

皎皎鸾凤姿，飘飘神仙气。

常辰行走在浩荡星辉之间，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向那人脖颈。

还未触及，白衣人连同整条星河一同化为光屑，如石子投入水中荡出的涟漪一般逐渐消失。

继而又出现在偌大识海的另一端。

“系统，怎样才能清除这个东西？”常辰憋屈地甩了甩手，对这个堂而皇之寄住在他识海的家伙十分不满。

“抱歉，暂无解决方法。”一团微弱的光团瑟缩在常辰脚旁，发出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呵。”常辰一脚将光团踹出视线外，“废物。”

从他前世开辟识海的那一刻起，这道怪异的存在就出现在他的识海中，无法触碰，无法查探到虚影的大道轨迹。却又真实存在。

像一枚不知何时就会被引爆的炸弹。

他厌恶一切不可控的因素。

他前世还是个小孩子时，很不受待见。

因为他天生能看穿任何人深藏于内心阴暗处的欲望，抵触浑身妄念的人的接近。在他看来，人人面目可憎。

一个小孩子用那种看穿一切的幽深眸子看人，不会哭也不会笑，静静地仰脸望你，一句句说出你内心自卑龌龊的欲望。是很可怖的。

所以他没有父母。

常辰被一个吃不饱也穿不暖的破烂道士从孤儿院门口抱回去，跟着他吃不饱穿不暖十几年。然后老头就死了。

他的少年经历，就这么平淡孤独。

老头是个道士，但没有多少人信他，一生穷困潦倒，临死前涕泪交横地交给他一叠毛票带一本破书。老头说：“辰辰啊，这是我一辈子的积蓄，你悠着点儿花。”

老头又将书塞给他，手抖得不成样子，他望着常辰，嘴唇抖动着，气弱游丝：“这是误我一生的东西，但师父不想让它断了传承，辰辰，你命中华盖，天生慧根，是块修道的好料子，你……”他又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都高亢几分：“不……不，要烧了它……烧了！烧……”

老头话还未说完，就嗝屁了。

那叠票子加起来不过四百八十五块三毛钱，给老头找块墓地都不够。

他走在人山人海中，想起老头一身天青道袍，手持木剑，步罡踏斗，一手八卦决奏请三清的模样。只觉偌大世界，竟无他方寸容身之处。

咝……后来如何了？

大抵是时间太久远，记不得了罢？

他靠那本练气入门修到了渡劫飞升，抓了个小系统做科学研究，终于到了渡劫那一天，晴空一道霹雳，当场被带走狗命。

夺舍也夺舍了，重生也重生了，他还是碰不到自己的识海中那个家伙一根手指。

可恶！

轰隆一声巨响，将常辰从冥想中活活震醒。他想伸一伸憋屈的手臂和两条腿，却发现丝毫动弹不得。

像是被装在一个长条盒子里，上下左右都被制遏。常辰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只在他面前上方有道极细的缝隙，微弱的光线斜斜映射下来，在常辰身上照出一条光线。

又是一阵左右上下疯狂摇动，常辰努力按住自己想揭棺而起的冲动。这副躯壳太脆弱，他觉得自己脑瓜子被震得嗡嗡嗡作响。

他似乎是被人装进一个木制盒子里被人抬去某个地方，一路颠来倒去晃得人头晕。常辰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了一下四面，触手粗糙，甚至还带着没打磨光滑的木刺。几颗铁钉将木板接合起来，稀薄的空气通过缝隙钻进去，令他不至于窒息而死。

是个简陋的棺材。

咣当~

木材碰到石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大哥，快走吧，山神瞧见咱几个会发怒的。”

“好，快走。”

随即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等到听不见任何动静后，常辰试图从棺材中翻出来。这里面让人有种诡异的逼兀感，他开始喘不过气来，他双手扳住棺盖使劲往外撬，手臂上的伤口洄洄流血。

只有他遇到生死危机或这件事十分必要且合理时，系统才会出手。

这是常辰不知何时提出的指令，系统永恒执行。

折腾了一阵子，常辰浑身冒汗，棺木稳丝不动。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悄悄苏醒。

“可恶，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团黑雾透过缝隙占据了棺木里的空间。缕缕黏稠的黑色触手状物体紧紧缠绕在常辰身体上，捂住他口鼻，要将他拖入死亡的沼泽。

系统还是没有出手。

常辰挣扎了片刻，决定躺平。黑雾弥漫，化成细如毫毛的触肢往他浑身毛孔中钻。

然后肉眼可见的狠狠抽搐了一下，触肢收回，又变回黑雾，凄厉的嚎哭声险些将常辰震聋。

“唉，真烦。”他以为是什么值得警惕的东西呢，常辰很失望。

那幕后躲藏的家伙还未现身，黑雾从凄厉的哭到诡谲的笑，在棺木里一会儿变成肌肉枯缩的骷髅架子，桀桀桀地张开空洞的嘴邪笑。一会儿化作血肉模糊的一坨烂肉，腐臭的肉块黏着血丝一块块掉到常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