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两人在羲和乐馆云小楼的房间里碰面的时候，云小楼正在兴高采烈的吃着宵夜，因为晚风凉快，所以贪凉，便没有将窗户关起来，关起来也没什么大的用处，以严望骞如今的身手，打开窗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不济，便是一脚踹开，也是干得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云小楼诧异的眼神倒是还没有消失，只是吃惊之色稍霁。

“你为什么那天要救我？”严望骞没有回答云小楼的的问话，反而问了她问题。

云小楼愣了一下，沉吟片刻，“你总还是局外人，也并不至于为了这件事丧生，你从三处被放出来的那天，韩非来找过我，无意之间说了这件事，我便想着，没办法救更多无辜的人，救一个，总还是可以的。”她没有停下来，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我总是去寺庙，就是大慈恩寺，总觉得求神拜佛没什么用，神仙可不会看你个人的死活。”

严望骞不知道求神拜佛和救他之间有什么联系，听到这个理由，虽然不至于完全相信，但总还是给了一个答案，令严望骞有些不安的是云小楼所说的更多的无辜人。但他现在还顾不上那些事请，他是抱着疑问来的。

“你是什么人？”严望骞瞪大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小楼。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严总旗？”云小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严望骞并没有惊诧于云小楼知晓自己升迁的事，因为他知道云小楼身后能量并不简单，“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严望骞紧咬着不放。

“下一个！”云小楼很随意的打了个响指，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严望骞咬牙切齿。

“高昌就快兵临城下了，为什么范提司似乎一点都不着急，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对了，你就该问这个问题，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你确实是个很多管闲事的人！”云小楼看着窗子外面的小阁楼，还是漫不经心，还是吊儿郎当的还带着些嫌弃，“杨涟没有战败，甚至没有和高昌国作战，高亭渐明面上赈灾，暗地里将灾民尽数送到了杨涟麾下，并且将赈灾的粮款吞没了大部分作为杨涟的军资，三天之后，围困天都城的不只是高昌二十万铁骑，还有杨涟手下的二十万叛军！”

严望骞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就不能小心一点，”云小楼埋怨着，“被别人发现我屋里藏个男人还不得炸了锅？”

“二十万高昌铁骑，加上杨涟二十万叛军，四十万人马围困只有五万守军的天都城，皇帝如何还能坐的安稳？”他的声音带了些颤抖。“为何朝堂上没有半点反应？”

“大虞军队早就在函谷关和大散关出发了，只是杨涟高亭渐他们不知道而已！”云小楼说这话的时候很不屑。

“那谭承彦。。。”

“谭承彦是个废物，他的立场不影响整件事情的走向，能左右大局的，只有皇帝陛下，懂吗？”

“难怪。。。难怪。。。”严望骞像是呆住了一样，原来从头到尾，皇帝都知道杨涟想做什么，只是装着不知道，他在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的走到深渊里去，严望骞对皇帝的冷血无情有了第一次直观的感受。

“看你这么蠢，还是我来给你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吧！”云小楼侃侃而谈，事情得整个面貌渐渐清晰了起来。

户部侍郎杨邵杰发现户部下面府库的钱粮被调到渭水流域，名为预防今年的洪灾，但是数目有很大的缺漏。杨邵杰本就是三殿下一派，于是他去找杨氪说了这件事情，俩人基本确定了高亭渐和杨涟那边有大事情要发生，正巧，俩人的谈话被杨涟的暗探听到了，如果这个暗探活着回去，那么杨涟有任何动作都必须得停下来，于是皇城司得到了授意，这个暗探必须要死，杨涟以为自己的行动没暴露，于是选择了孤注一掷，继续实施计划。这一切都已经被皇帝看在眼里，他就像夜里林中的老虎，一步一步的看着杨涟走到自己的嘴里去，这是皇帝专为杨涟布下的陷阱，在高昌发兵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皇帝知道，导火线已经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偏偏就让杨涟领兵去阻击高昌铁骑，因为他知道，高昌这个时候发兵，和杨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严望骞听完这一切，愣着没有说话，皇帝太冷静了，他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即将反叛，但丝毫没有将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举动，反而将一切都在暗中布置妥当，万无一失，然后就看着自己的儿子踏上不归路，太无情了。

“如今杨氪就跟在高昌军队的后面，奔着天都来了，所以到时候围城的敌军不是二十万，而是四十万，皇帝很自信，是让人难以想象的自信，他要凭着这次机会将杨涟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这次之后，高昌也将不复存在了！这就是皇帝和他的大儿子下的一局棋，结果是可以预见的，杨涟将会输的彻彻底底，他经营十数年的家底会败的一干二净！”云小楼好像有些感叹，感叹皇帝心思深沉，感叹天家无情。

严望骞皱着的眉头散开了，这些天被这个秘密占满了自己的脑袋，如今终于拨云见日，他不得不佩服皇帝，这个执掌天下的男人，不惜制造一场与自己儿子的战斗也要稳固自己的权威不被侵犯，经过这一次的反叛事件，想必二十年之内朝堂都将安稳下去，而且他展望的是西北的高昌国，他最想要的还是开疆扩土的功绩。

“杨涟为什么要造反？”严望骞很不解，如今天下已定，作为皇帝的大儿子，在不犯太大过错的情况下，将来必定是由他继承皇帝大位，严望骞不明白他的动机。

云小楼的眼神有些飘，“谁知道呢！”

这个答案不是严望骞想要的，杨涟造反的动机一定不会是耐性不够等不及，应该还藏着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