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小楼的用餐时间过了，每天深夜她都要叫乐馆的厨子给自己做些东西吃，这个女人最讨厌的就是在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被打扰。严望骞已经打扰了自己两次了，第一次是把他从常笑手里救出来的那天，好死不死的在自己正大快朵颐的时候醒来，第二次就是今夜了，这样的不爽让云小楼对严望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火气。
严望骞很困扰，云小楼救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可不会被之前云小楼说的那个扯淡的理由糊弄过去，他坚信，云小楼作为一个暗谍，是不会做出这么不专业的事情的，因为自己的生死和云小楼毫无关系。
红烛洒出的光晕印在纸糊的窗子上，两人的影子相对而坐，气氛有些暧昧，严望骞突然感觉有些尴尬，他这才反应过来，抛去暗谍的身份，这儿再怎么着也是女子的闺房，自己就这么翻窗强闯好像不太妥当。
云小楼好像看透了他心里所想，没好气的开口“下回有事儿直接上门找我，别翻窗子，你又不是贼！”
严望骞嘴上答应着，但心里想，还是得翻窗子，自己一个皇城司总旗，跑到羲和乐馆来还是很遭人怀疑的。
严望骞快凌晨时分才回到醴泉坊的屋子里，消化着从云小楼那儿得到的消息，事情问的是差不多了，还有一些东西是不清楚的，但是对目前形式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影响了，杨涟的失败已经是注定的了，谭承彦的态度左右不了事情的发展方向，严望骞彻底的放下心了，范提司是皇帝的心腹，他非常清楚皇帝对于整件事情的安排，自己不能在范提司眼前表现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全貌，还是要扮演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勤王令只是一个糊弄杨涟势力的幌子，但是杨氪绝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杨氪会不会利用这件事做出些什么事情，还未可知。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的好日子，本该合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但天都城外尘土漫天，旌旗蔽日，让百姓们失去了过节的兴趣，大人们惴惴不安，惶恐觳觫，小孩子也在这种氛围中瞪大了眼睛，畏缩在大人怀里。高昌二十万铁骑跨过了渭河，闯过了萧关，来到了天都城前。皇城五万禁卫军人人披坚执锐，他们固执的觉得帝国的命运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对虞皇的信仰支撑着这支军队没有在临战之际奔溃，还是在面对人数落差如此巨大的情况下。
严望骞今天身着二处总旗制服，一身黑色袍子，自后背到左肩再到前胸用暗金色的线绣着一只四爪飞鱼，名号飞鱼服，脚下踩着特制的靴子，头顶凤翅乌纱帽，腰间挂着流蒲和总旗腰牌，一身打扮气宇轩昂，只是少了光彩，多了些阴贽。
天都城皇城司挤满了人，无论是暗里的探子还是明面的剑手，全部集合在皇城司大门口，而总旗以上的官员全部在衙门里中央的院子里集合，严望骞也是其中之一，这群人都在等着他们的最高领导人，范均范提司发号施令。几乎没有人说话，缇骑的专业程度超过严望骞的想象，他们没有百姓的不安，没有官员的惶恐，有的只是惟命是从的机械感，整个皇城司衙门上方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雷电在云层中闪耀，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过堂风吹的严望骞稍稍有些冷。
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范提司在堂后走了出来，他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身子佝偻着，扶着他的是三处主办朱珠和二处的陶盛章，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范均身侧，范均的表情被脸上的褶皱完全的遮挡掉了，让人摸不清他心中所想。
“城外的情况大家想必都很清楚了，”范提司缓缓开口，只是声音里带了些嘶哑，仿佛近来用尽了些气力。“二十万高昌铁骑和二十万大殿下带领的河西郡兵已经把天都城围困了。”
他简单的通报着情况，“但是大散关和函谷关的军队已经埋伏在了城外。”范均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此战是必胜之战，我们的任务是，抓捕我念到名字的所有人极其家眷，如有反抗，当场诛杀！”
严望骞在下面听着名字，确实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全部是杨涟一脉的官员，户部尚书高亭渐也在名单里。因为严望骞对这件事情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所以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下面的总旗们听到名单，显然都有些错愕。今天要抓捕上百名官员，上万的官员家属，这是帝国建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清洗行动，行动隐秘，之前竟然没有听到半点风声，包括今天的聚集，也是以抗敌之名召集在一起，哪成想竟然是这样的命令。也就是说，城内和城外将一起动手，城外歼敌，城内清洗，安排的如此天衣无缝。这应该都是范提司的手笔。
半响之后，名单念完，分了令筹，总旗们个个急匆匆带着自己的小队出门抓人，但是严望骞竟然没有接到任何命令，正当严望骞准备发问的时候，范均开口了，“陶盛章、严望骞、你们俩各自带二百剑手，跟我进宫！”
严望骞心中一惊，进宫？杨涟勾结高昌意图谋反，这件事情是有背后势力助推不假，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出自宫里？
“进了宫，面见圣上，该做的事情做到位，不要多说话！”范均说着话，走到了院子口，登上了专属于他的马车，二人带着各自的小队骑马跟随，一行人在衙门朱雀大街上默默前行，不多时便来多了皇城永宁门，武侯看到查验了范提司的牌子，便战战兢兢的放行，一行四百余人就这么明刀明枪的进了宫。
一路上严望骞都有些魂不守舍，以他的职位和资历，接触如此高等级的任何似乎有些不合常理，自己只是一个总旗，而且上任不过半个月，天都城皇城司总衙门的总旗不说一百总有八十，这差事怎么轮得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