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死而复生
太子自刎之后,天很快放晴。阳光穿破乌云,像一柄又一柄金色的剑斜扎在山峦之上。人们都说这是吉兆,各地的灾难很快便会过去。没有人再去纪念那位死去的太子。与百姓的安居乐业相比,一个人的性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更多的百姓还是在念叨着“怎么不早点死,非要等三年,让我们遭了这么多灾。”
大内总管曾问过皇帝是否需要将太子的尸首寻回,可皇帝却说“找什么,从堕仙崖掉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尸首”,此事也就此作罢。礼部从简办丧,立了衣冠冢,司天监做了场超度的法事,算是了解一切因果。
几天后,进京路上的一辆简陋马车里,常赐悠悠转醒。他先是迷茫,随后惊厥而起,痴呆般瞪大眼睛摸上脖颈。入手光滑,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他这是,死而复生?
驾车的人似乎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撩开门帘往里看了看,与常赐对视一眼,又把帘子放下退了出去。
常赐怔然,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很诧异,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刚那人的分明是个半大孩童啊,怎会有如此凶煞的眼神?他一定不是稚子。他是谁?与自己又是怎样的关系?
几息之间,他脑子里闪过一千多个念头,把炼尸驱僵的可能都想过了,可除了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什么结论也没得出。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常赐抿了抿唇为自己壮胆,把头探了出去。
他们正走在官道上,远远的可以看到华京高大城墙的一角。周围有许多拖家带口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一眼便能看出是受灾的流民。常赐有些不忍,侧首别开视线,打量起刚刚看到的那名男子。
这人十分矮小,最多只有十岁孩童的个子。披头散发,腰间挂一把障刀*,穿着厚重的袍子,还围了条围巾遮住口鼻让人看不全面貌,可以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常赐一时摸不准该如何与其交流,只得谨慎的开口询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余赊。”
驾车男子回答地简洁,声音与外貌极度不符,像是二十多的人,语气到是没有看上去那么的生人勿近。常赐见他没有回问自己,有了些察觉,于是接着问:“那阁下知道,我是谁么?”
余赊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明明没有看不清他的表情,常赐却觉得他笑了一下。
因为这一丝笑意,他虽没有得到回答,却已经明了了答案。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营救。
为了解开诅咒,他必须死,且必须死得让天上地下的主事人都看见,所以才选在登仙台。但他又不能真死,若是真的死了,太子之位旁落其他年幼皇子,皇帝又体弱多病时日无多,待其驾崩,整个大澧都会落入奸臣之手,人民依旧得不到太平。
如果他猜得没错,他自刎那日,应该是余赊一早等在堕仙崖下,将他的尸首半空接住再行复生之法。国师自荐来送他上路大概也是为了这个计划,因为按照修士的习惯,国师杀死他后要将尸首送下堕仙崖以全殉道之义。堕仙崖下鬼怪众多妖兽横行,凶险异常,只要掉下去便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有幸存的可能。至于如何骗过上下两界的观望他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有法子。这办法执行者虽只需两人,却是万全之策,只是常赐不明白为何不事先告诉他。
“我现在可算是实打实的三界黑户了。”常赐暗中自嘲一番,对余赊拱手行礼。
“阁下此行带我出来想必多有不易,常某谢过了。”
余赊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算印证了他的猜测。常赐放下心来,回到车里。他没有再问余赊要带他去哪,因为他知道无论去哪都一定是国师的安排,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利用他扳倒李鹜,保住大澧正统,他只需要等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