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说动
120说动
去东宫求太子,自然不好再似皇帝跟前那样撒娇卖乖——皇帝真心疼她,这才禁不住她这撒娇卖乖;可这一套到了太子跟前却是没用的。
而且,有些话她去说,太子那里只能是事倍功半。若是想要太子点头,还得找准说话的人和方向才是。
故而,姬月白并没有急着去寻太子说话,反到是先去东宫,见了太子妃张瑶琴。
说来,张瑶琴与太子成婚也快三年了,虽说中间隔了方太后的孝期,可大皇子妃如今连嫡长女平乐郡主都生了,她却迟迟无出,实是不能不急。为着这个,她也不知看了多少名医吃过多少求子药,私下里甚至还劝动了太子跟着看了几回——太子爱面子,若非张淑妃漏了口风,姬月白都不会知道这事。由此,也可看出张瑶琴的本事了。
只是,这子嗣之事,往往就是越急越是不成。张瑶琴急来急去,直到如今儿竟然仍旧是半点消息也无。现在,东宫又进了两位侧妃,出身容貌皆是不俗,且又全都是宜男的身板儿,便是张瑶琴也不得不急。如此内忧外患,张瑶琴这位太子妃看着倒是比去岁还清减了一些,只是她身上穿着的是太子妃的服饰,面上妆容精致,神态言行倒依旧是雍容端庄,无懈可击。
姬月白深知张瑶琴的性子,也懒得宽慰她——张瑶琴这样的人,你若是开口宽慰她,她还当你是讽刺她呢。所以,姬月白与张瑶琴略略寒暄了几句后便直接问道:“听说二哥要去江南,不知二嫂可要跟着一起去?”
姬月白这话倒是问到了张瑶琴的心坎里。
其实,张瑶琴现下也正琢磨着要不要一起去:太子这是去办正事,她这个太子妃按理应该留在京中,替太子稳定后方;可若是她留在京里,就怕府里那两个惯会狐媚的贱人也跟着去了。尤其是叶侧妃,她是江南出身,父亲如今又任着两浙都转盐运使,指不定太子估摸着情况便将她给带上了如今,张瑶琴正防着这两位侧妃赶在自己前头有孕,可若是她们跟去了江南,离得那样远,哪里管的上?
张瑶琴心中略有思量,还未想好,面上却还是十分从容,似漫不经心的应道:“这不是小事,我也做不得主,还是得听殿下的安排。”
姬月白却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那怎么行,我听说二哥要带叶侧妃一起去呢,若是二嫂你不去,那二哥与叶侧妃岂不是”说到一半,她便掩住了唇,没往下说。
虽然姬月白没把话说完,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白没有。
张瑶琴差点就要以为姬月白这是过来看她笑话的。只是,她一贯好强,素来不愿人前示弱,现下便也只是一笑,故作从容模样:“叶氏本就是江南来的,自嫁来东宫后便多有思乡之意,殿下素来体贴,此回又是顺路,自然是要带她回去看一看的。”
其实,张瑶琴也甚是了解太子,她很清楚:与其说太子体贴叶侧妃的思乡之情,倒不如说太子是看在叶氏她爹的面上——
叶氏她爹乃是两浙都转盐运使,管的是两浙都转盐运使司,简称两浙盐运司又或者两浙运司。
两浙运司可不是普通衙门,它主要负责盐运的分配与销售——上要对朝廷负责,下要对下面的灶户、杂役等负责。两浙运司需要完成每年朝廷对两浙地区所规定的盐课,但是若是碰着岁额太重又或是出现什么天灾人祸,也会由两浙运司向朝廷提出申请,减少负担。总之,这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事。而叶氏她爹能做上这个位置,自然是帝王心腹,这自然也是叶氏能入东宫的原因之一。
太子此回江南赈灾,便是人过去了,多少也有些人生地不熟,肯定还是需要些个熟悉情况的帮手在侧帮衬着。而且,赈灾最重要的便是银钱粥米,两浙都转运盐使可不就多得是银钱?
这些事,张瑶琴自然也不是不清楚,她当然知道太子带上叶侧妃乃是有益无害,可可她这太子妃总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到这里,张瑶琴不由又看了姬月白一眼,也没有再端着架子,而是含笑问道:“二妹妹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也不是来关心我东宫内务的吧?”她不怎么喜欢姬月白,可她也知道姬月白不是蠢人,想必也不是特意来东宫说蠢话戳她心事的。
既然张瑶琴都这样直接了,姬月白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道:“我想去江南。”
张瑶琴一顿,秀眉微蹙,抬起眼,细细的打量着姬月白面上神色。
姬月白把玩着手中的青玉茶盏,语声轻缓的道:“我也不瞒二嫂,我是真想出门看看,父皇也已答应了我,只是还需二哥点头。二嫂若是愿意帮我说几句,我也可以答应二嫂,替二嫂看住了人。”
姬月白眼下使的就是阳谋,张瑶琴也清楚得很。只是,姬月白这话正好戳中张瑶琴的心事,果是叫她有些心动。
姬月白最是明白张瑶琴的心思,见她神色微动,说话时的语声便越发轻缓:“二嫂,我与你也是做了好些年的表姐妹,虽然往日里也总有些争执,可咱们之间到底还是连着亲。比起那些外人,我当然还是更向着你的。再者,我这心里也是希望东宫能先有嫡子的。”
张瑶琴闻言,深深的看了姬月白一眼,略一沉吟,果是点了头:“妹妹的话,我自然也是信的。”顿了顿,她便露出笑容,“左右陛下也已许了,太子那里,我自是会与他说的。”
姬月白也跟着微笑起来,温声:“那我便先谢过二嫂了。”
张瑶琴重又端起茶盏,一派大方:“咱们自家人,哪里用得着说什么谢不谢的。”
张瑶琴与太子乃是夫妻,劝起太子来自然也更容易许多。
这天晚上,张瑶琴便与太子说道:“皎皎也听说了你要去江南的事情。午间时还特意来与我说话,听她的意思,倒是很想跟着一起去呢。”
太子正烦着这事呢——就因着他一时嘴快应了这事,如今明知前头是坑,还得睁着眼睛往前跳,哪里会不烦心?
故而,听说姬月白也想去,太子想也不想便回绝了:“这是去赈灾,又不是玩乐,她小孩子家凑什么
热闹。”
太子也和张淑妃一般,觉得皇帝太娇惯女儿了,反是把大公主和姬月白这两个妹妹全都给惯坏了。当然,哪怕是在私下里,太子这做儿子的也不好说皇帝的不是,只得从另一个方面说道:“再两年她便及笄了,这个时节做什么还往外跑?安安生生留在宫里挑驸马岂不更好?”
张瑶琴也不与太子顶着,反是叹气:“我也这么和她说呢——哪有女孩家成日里乱跑的?只是,殿下你也是知道的,皎皎她性子娇惯,还是一副小孩脾气,哪里又知道什么好坏。殿下此回若是一口回绝,她一生气,回头去与陛下告状。陛下那里又素是疼她,恐怕反到是要觉得殿下这做兄长的不够体贴”
太子听到皇帝的态度,果是有些迟疑。
看了眼太子神色,张瑶琴不动声色的往下说道:“有道是好人难当,殿下虽是好心可何苦要在这时候出面做这个坏人?依我看啊,既然陛下那里都已松了口,殿下倒不如先将皎皎带上。我瞧她平日里也颇有几分歪才,若是殿下路上遇着事,也能有个亲近之人在侧商量一二。”
太子闻言也点了点头,但又摇头,心里终究还是觉得此行已是十分麻烦,要是再拖家带口的带着这么个爱折腾的妹妹便是更加麻烦了。故而,他仍旧不大乐意,蹙着眉头低声与张瑶琴道:“她那性子,岂是个能消停的?就怕路上她出了什么事,父皇反倒要怪我。”
太子愁的皱眉,张瑶琴这位太子妃却是眸光一转儿,抿唇笑了:“可不得了,二妹妹这样的小丫头竟也能叫殿下这一国储君愁成这样!”
听着张瑶琴的话,太子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似乎也有些大题小做了,又被张瑶琴的笑声一带,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这一笑,胸中的犹疑和烦闷一时也去了许多,心胸更是开阔了许多,心想:也是,二妹妹左右就是个小姑娘,带不带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父皇那里都已经许了,我何苦还在这儿犹犹豫豫的?实在不行,我便往她身边多加几个人,把她看牢了就是了。
这么一想,太子也不再纠结了,反到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顺着张瑶琴的话玩笑道:“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哪里又能不愁的?”话虽如此,听他话音便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张瑶琴便拿粉拳轻轻捶了下太子的胸膛,小脸微扬,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间似是藏着一枚小勾子。她抿着唇,作出嗔怒的模样,细声细气的道:“女子怎么了?你跟前也还有一个呢,说话小心些”
太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长臂一收便将张瑶琴整个人搂在怀里,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轻声哄着她。
因着这日晚上,太子与张瑶琴夫妻两个已商议好了,此回太子南下赈灾,张瑶琴就留在东宫坐镇,而叶侧妃则随太子南下。故而,想着离别将近,两人这一分开说不得要有数月不能再见,太子对着张瑶琴这位贤惠知语的爱妻便又多添了几分难舍难分的柔情。
这一晚上,太子与张瑶琴这对小夫妻,一时间倒是恩爱更胜新婚,便似蜜里调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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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张瑶琴难得的起得晚了一些,多少有些懒梳妆。不过,答应了姬月白的事情,她也没有拿着捏着,略一思忖便令贴身女官亲自去了一趟永安宫,将太子已经点头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便是姬月白不得不感慨一下对方搞定太子的效率:果然,还是枕头风最是有用。
既然这南下的事情已经确定,姬月白也转头去寻傅修齐,仔细的将这事与他说了一遍,道:“事情有些赶,也不好再拖,想必过两日便要启程了。”
傅修齐目瞪口呆:“殿下也要跟着去江南?”
姬月白有些奇怪对方的态度,但还是点了点头,认真的道:“我早便想出京看看,此回能去江南更是机会难得,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