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对不起，没关系

第13章对不起，没关系拜近期水逆所赐，旧人旧事总是入梦来，但正如那句诗说的“唯梦闲人不梦君”，入梦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旁人，独独没有你日思夜想的那个。

抹茶忽然内疚地想，当初那么伤害他，他是不是生气便再也不到她梦里来了。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遇见他时，抹茶刚结束一段感情，对爱情有些心灰意冷。在一些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出于自我保护，人们会变得平静理智，不奢望，不憧憬，也不会为了什么事歇斯底里。仿佛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冷眼旁观，对什么事都没有期待。

表面上的若无其事，其实并不是心底里的风轻云淡，只是刻意的疏离，避免自己再心生期待，又再次失望。

如果让现在的抹茶去看那时的自己，恐怕都会忍不住啐一口：不就是失个恋吗，至于搞得这么消沉矫情？

偏偏在那时遇见他，该说是他的不幸，还是自己的幸运？

抹茶揉一揉太阳穴，不敢相信时隔那么久，居然还会想起他，是的，甚至有一丝丝的想念。远隔太平洋的时空，抹茶想，他此刻在干吗呢？醒着抑或是睡梦中，身边是否有了新的爱人，过得快乐与否，还会不会常常想起她？

会吗？

如果想起她，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抹茶托着咖啡，立在落地窗子边，流苏帘子外是另一个国度，目及之处全是风格迥异的建筑，忽然她有些想回国了。

逃避只能免于受伤害，却始终无法切实地获得安全感。

手机里，还存有一张他的照片，他站在抹茶身后，吐舌头做鬼脸，满眼都是幸福。那是在798，他带她去看展览，起初她不肯去。他便出了个主意，两人打赌，如果抹茶输了，就得答应他的约会。

结果抹茶输了。

他那天特别兴奋，像是终于得到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孩子，欢呼雀跃。

也是那一天，他第一次吻了她。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她困了趴在他的肩头睡，他先是哆哆嗦嗦地拉起她的手，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发抖，然后，他侧着脸，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她其实已经醒了，但没有睁眼，继续假寐，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丝悸动，他对她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只弱小的猫咪一样，充满爱怜。

她想，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吧。

那段时间里，她非常情绪化，前男友偶尔还来联系她，以及他的出轨对象时不时地来骚扰，她不堪其扰，有时躲在楼道里崩溃大哭。

只有在他面前时，她最任性，最可爱，最狠心，又最开心。他想方设法地讨好她，不惜放下男人的尊严，她看到他眼睛里的心疼和怜惜，却不知为何越发地放肆起来。

现在想来，不过就是仗着被喜欢，所以肆无忌惮，狠心去伤害。

本来也是，爱情里的犯贱就是，我们永远只能被不爱我们的人伤害，然后又转身去伤害那个爱我们的人。

抹茶还记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不会忘记我，你永远不会忘记我，也许你会尝试忘记我，却会在某一刻，突然想起我。”绝情而霸道，那时她以为这样说，就会把他吓唬走，因为她反复说过，暂时不想恋爱，也不想被爱。

但他却执拗地喜欢她，把她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本来是发出善意的规劝，不要来招惹她，他却不听。于是两人之间似上演着一场角力。而在这一场较量中，爱得多的那个，从一开始就注定输。

她还记得，他曾强忍着眼泪，低声说：“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伤害我？”

她依旧维持高傲的样子，眼睛看向别处，不回答。她怎么告诉他，她只是想求证一件事，在她一遍又一遍伤害他之后，他是不是还会留下来继续爱她。

抑或像她的前男友那样，承诺过永远却在中途离别。

他后来曾跟她说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那天她去到他的单位面试，在另一个办公室跟新主管说话。彼时，他正睡午觉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扭头便看见她：乖巧模样，小小一枚，坐在沙发上，仿佛整个儿陷进去；瞪着一双大眼睛，四下打量，像极了动画里的阿拉蕾。其实是个小女孩儿，分明有着温柔又清秀的眉眼，像南方的水，可是眼神里总有一丝冷傲和距离。

听罢他的描述，她直言不讳地嘲笑他，说他是个酸掉大牙的伪文人，在卖弄自己仅有的一点文学细胞和可怜的词汇。

彼时他们还不熟悉，面对她如此直白的嘲笑，他一边惊讶一边涨得满脸通红，良久才说：“喜欢一个人总是没有错的。”

她不屑地回过头看他，觉得相当可笑，“喜欢”如此轻易地说出口，不过是一番油腔滑调，甚至带着一丝轻薄。于是她继续面不改色地冷嘲热讽：“对嘛对嘛，你们搞艺术的，都花心得不得了。”

他大她许多岁，在单位里是个受人尊敬的人，却唯独在她面前，他无计可施。

他曾问她：“为什么你总是跟我抬杠呢，我说什么你都要顶嘴，我认同什么你都要反驳？”

面对他的质问，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该如何说。

她第一次跟他借橡皮，他一回头，便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像极了她的前男友。那个瞬间心底翻涌起莫名的厌恶，那之后他越是靠近，她便越是嫌弃。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薄薄的嘴唇，轮廓分明的脸，眉眼清秀，喜欢笑也喜欢逗她笑。

她多么害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喜欢有着和前男友一样相似的脸的他，把他当成替代品，从中慰藉。她当然知道感情即便是假装，也难以全身而退。

一次闲聊中，他说起搞艺术创作的人都难免花心，说起那些曾经喜欢过他的人，他对她们早已没什么印象，只剩零星的记忆。他大概是想间接告诉她，他是一个有魅力的人，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而他独独只喜欢她，这是他的真心。

可她并不如此认为，只当他是在吹嘘自己的花心浪荡，便更让她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恶心。

是忽然间萌生的邪恶，为什么用心去爱的人却总落得伤心欲绝？也总要叫他们这些个花心鬼栽一回跟头。

“我一定要让你记得我，对，深深地记得我！”她在心里狠狠地想。

也不枉他长得那么像她的前男友，而他又如此喜欢她。

她对他呼来喝去，在外面办事的时候，给他发一个短信，他便立刻放下工作飞奔而来只为给她送一瓶饮料，陪她聊天，只因为她说了一句“好无聊哦”。

工作忙碌到很晚，夜里快到12点，早已赶不上地铁，他送她去打出租车。走在天桥上，脚下是明明灭灭的车灯路灯，冷风飕飕。她忽然一点也不害怕，因为知道有他在，就不会迷路走丢，他会护自己安全到家。

天气冷的时候，他抓起她的手，要给她哈气暖手，她一把抽回来，说道：“起开，你不是要占我便宜吧。”他嬉皮笑脸地又抓起她的手，继续给她暖。

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她对他大发脾气，说很难听很恶毒的话，他默默地去楼道里抽烟，回来还给她带一盒她最爱吃的果冻。

抹茶还记得下班后，他总是求着她陪他吃饭，然后两个人一路晃晃荡荡压马路，她有时厌烦他的粘腻一个劲儿催他回家，他却像个孩子似的说：“舍不得走。”缠着她再陪他说一小会儿话。

还有回他拉着她去王府井书店买书，为了找一本书，上楼下楼来回跑好多趟，她脚底磨出泡来。回去的路上，他便背着她，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旁人投来诧异的眼光，他却说：“你以为我会不好意思吗？才怪，现在我最大的感受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