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岁缴
深秋，萧风扫过，大牛村显得有些萧条破败。
“头儿，这大牛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儿的穷村，上头给咱收岁缴的活儿，不是诚心给咱使绊子吗？”
一名身着普通衙役服装的年轻人，微微躬身，双手揣在怀中，腰间别着朴刀，紧跟着一名身着衙役班头服装的中年汉子，口中埋怨不停。
快步走在前方的班头轻笑了一声，“上头可不全是让咱们来收岁缴的，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衙役快步向前，有些好奇的探头探脑问道：“头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中年衙役班头嘿嘿一笑，缓缓开口，“这衙门里的门道多的去了，你就跟着我好好学吧。”
“今年清河郡南方可是缺了不少人手。”
“你说这个时候，是人值钱，还是钱值钱？”
年轻衙役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眼睛滴溜溜一转，喜笑颜开，“头儿，以后您可得好好教教俺这门道，今儿个收了岁缴，去俺家，俺让俺姐给您做顿好的！”
中年衙役班头看着年轻衙役笑了笑，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不远处山脚下的大牛村走去。
……
大牛村坐落在大乾王朝东部的清河郡，毗邻大牛山，整个村子拢共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算是清河郡内最小的村子。
大乾王朝一年有两次岁缴，分别是春缴和秋缴。
大牛村里的老百姓自然知道秋季岁缴的时间即将到来，一些收成较好的人家已经是早早买了农作，准备好了银钱，等待着收岁缴的衙役上门。
“小显，今年秋天的岁缴钱还差多少？”
一名妇女敲响了一间破旧小矮房的木门，轻声唤了一句。
不多时，屋里快步走出来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
少年虽然有着十一二岁的年纪，但身形显得比同龄人要小上一号，穿着简陋，脸上却是十分干净，眼里的灵气也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老旧的小木门被少年“吱哑”一声打开。
看到门外的妇女，少年展颜一笑，开口道：“婶子，我已经凑齐秋季岁缴了，不过春季岁缴我们家欠您的银子，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还的上。”
中年妇人摆了摆手，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柔声说道：“不急，不急，婶子就是来看看，你若是凑不够岁缴的钱，婶子家还有些余钱，不然你可就得被那些个官差抓去当苦力了。”
“既然你已经凑够了，婶子就先回去了，春缴的钱不着急。”
见中年妇人准备转身回去，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快步回屋，几个呼吸的时间，从屋内拿出一尾用草绳穿好的鱼儿，朝着中年妇人递了过去。
“婶子，这是我今早在溪里抓的，您带着回去给大宝哥吃。”
“听说大宝哥过些日子就要去清河城里参加仙人的测试了，可得好好补补身子。”
中年妇人看到少年手中那一尾还带着活气儿的小鱼笑了笑，也没推辞，接过之后有些欣慰的说道：“那婶子就多谢你的好意了。”
待中年妇人离去，少年重新回到房里，并关好了老旧的木门。
就在妇人离去不到一刻时间，村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响亮的锣声。
少年听着屋外阵阵锣音，从胸口衣服兜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子，并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倒了出来。
从小布袋里翻滚出了几粒极其细小的碎银子，数了数，刚好一两。
将银子重新放回小布袋子，并藏到了胸口的衣服兜里之后，少年打开了门，快步朝着大牛村中心的小广场跑去。
此刻，两名收秋季岁缴的衙役已经来到了广场中央。
看着零零散散前来的大牛村村民，中年衙役班头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看着身旁一名老者说道：“老头，你们大牛村现在有几户人家？”
老人须发皆白，身形伛偻，对着衙役班头拱手拜了拜，开口说道：“回官家，大牛村现在有二十一户人家。”
衙役班头听完老人的话，回过头，并朝着身旁的年轻衙役招了招手。
年轻衙役见状赶忙将一小卷宣纸递了上去。
中年衙役将宣纸缓缓摊开，数了数上面的名额，微微点头，随后眼神微冷，扫视了一圈已经聚集在广场上的大牛村村民，大声说道：“现在开始收秋季岁缴，点到名的，一户户上来，胆敢偷奸耍滑者，小心你们的脑袋！”
中年衙役的话语冷若冰霜，让周围一众大牛村的村民有些不敢抬头。
照着宣纸上的名册，中年衙役一边点名，身旁的年轻衙役一边收缴着大牛村村民交上来的岁缴。
前面大约喊到了七八户人家，都足量的缴纳了秋季岁缴，这让点名的中年衙役有些诧异。
“下一位，邓阿大。”中年衙役眉头微微皱着，看着宣纸上的名字再次大声呼喊。
广场沉寂了几息之后，一名少年快步走到了两名衙役身前。
中年衙役扫视了一圈四周，低头看着少年问道：“你是谁？邓阿大呢？”
走上前来的，正是之前被中年妇人喊作“小显”的少年。
“回官家，我叫邓显，邓阿大是我爹，今年春季岁缴之后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少年邓显眼神中带着一丝丝伤感，开口回道。
中年衙役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你爹今年春缴之后没的，你娘呢？”
少年邓显眼神中尽是落寞，“听我爹说，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没了。”
说着，邓显从胸口掏出了小布袋，小心翼翼将布袋子里的银钱倒了出来，并将手中的几粒小碎银子朝着年轻衙役递了过去，开口道：“官家，这是我家秋季的岁缴，一人份，一两银子。”
年轻衙役见状正准备伸手去拿，却见中年衙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邓显的手腕。
大牛村的一众村民被中年衙役的突然出手吓了一跳，同样的，邓显也是一脸紧张，紧紧攥着手心里的几粒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