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泰山军”来生再见 - 殇城47天 - 萌迷书屋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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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泰山军”来生再见

日军自停止第二次全面总攻后,这次修整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长,而敌人准备的时间越长,也就预示着其下一次进攻的程度就会越猛烈,此时第十军的官兵都在默默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也早已做好了随时为国战死的准备。而就目前的态势来说,由于中国援军纷纷脱离战场,横山勇终于可以集中全部力量围攻衡阳城,在他的命令下日军第34、58师团、第13师团所属之步兵第65联队以及独立野战重炮兵第15联队开始向衡阳方向集结,加上之前原本就在南部进攻的68、116师团,日军为第三次总攻击准备的兵力达到了空前的6万多人。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中美空军对日军后方补给线的空袭,在地面上日军沿湘江一线部署了大规模的防空火力,其高炮第23联队位于长沙至靖港一线,战车第3师团防空队位于湘潭至易俗河一线,战车第2师团防空队位于洣水与湘江合流处一带,两支高射机关炮中队随运输船舶同行进行护卫。在空中,日军第1飞行团下属之第16、90轰炸机战队则利用夜间陆续向赣州、遂川、梁平、桂林以及芷江机场分别执行了重点轰炸,以减缓中美战机的起飞架次。

虽然日军停止了对衡阳的大规模全线进攻,但是在衡阳南部地区的小规模战斗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在一些无名高地上中日双方都在进行着连、排级的战斗。7月底我守军根据兵力部署逐次放弃外围阵地,退守至西禅寺、天马山、苏仙井、乐屏山、太子码头一线形成了守卫衡阳城西南方向的最后屏障,而就是在此处日军第109、120、133、218联队以及第57、58旅团相继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直至衡阳保卫战全部结束,部分核心高地依然在我军手中。

根据日军士兵回忆,在双方激烈的交火中有许多被我军击伤的日军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7月末的衡阳骄阳似火,地表温度极高,而到了夜里这些受伤未死的日军士兵向周围小声的喊着:“友军还在吗?我想喝水。”可是在我军密集的火力压制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最终这些受伤日军士兵的呼救声渐渐减弱,全部死在了这个让他们感到陌生又恐慌的战场上。7月29日凌晨,日军中突然出现了一起罕见的逃兵事件,一个名叫坂本末吉的士兵因多次发表“在这种地方还要豁出命去打仗?”“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死掉?”等有辱士气的言论被上级长官准备移交军事法庭审判,为了保命坂本于当日凌晨擅自脱离队伍,直到战后也杳无音讯。

由于衡阳战事的久拖不决,日军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正在承受着从军以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此时在日本国内的官兵家属们几乎每天都要收到来自陆军省抚恤部门送来的阵亡士兵骨灰,而骨灰盒上贴着的阵亡地点无一例外都是“衡阳”。此时在日本国内的民众心中,衡阳这个原本十分陌生的异国小城如今已经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禁忌的地名,如果谁家男子的服役地点在衡阳附近,那么就意味着其必然会战死的命运。

8月1日,由于数十万日军主力部队始终被困在衡阳一线,时任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的畑俊六不得不下令第23军中止原定进攻韶关的作战计划,并为此重新制定了“湘桂地区第二期作战计划”。与此同时,他要求参谋长松井太久郎亲自飞抵长沙向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进行当面训斥,警告其3天之内必须彻底结束衡阳战事,否则他除了在衡阳城外剖腹自杀以外没有第二条路。

横山勇深知这种警告的分量,如果不能尽快的彻底歼灭死守衡阳城的第十军,那么他将承担“一号作战”失败的全部责任。因此他于8月2日率领第11军参谋长中山贞武等随行人员将军指挥部从长沙推进至衡阳北郊的杨家冲一带,便于直接指挥攻城作战。由于担心座机遭到中美战机的截击,横山勇一行人于凌晨5时在湘潭机场转场后再次起飞,不过当其抵达衡阳江东机场后依然被第十军侦查兵所发现,随即遭到了守军迫击炮的密集轰击。

横山勇等人只能在飞机还未停稳的情况下匆匆离开座机,但是其随行人员中有一名军官被炸伤、两名卫士被炸死。当天,在第13师团师团长赤鹿里的陪同下,横山勇走出机场防空壕前往附近高地对远处的衡阳战场进行观察,与其一起出行的还有第58师团参谋长有马纯雄、第68师团参谋长小合茂、第116师团参谋长立菌荣造以及第13师团参谋长依知川庸治。通过各师团参谋长的战情汇报,横山勇在地图上进行反复推演,经过分析横山勇认为以第13师团一个联队的兵力在对方猛烈火力反击下强渡湘江的困难较大,因此对于第13师团到底是佯攻还是强渡,军司令部将根据战场形势的变化另行通知。

8月3日,日军的各辎重联队在独立步兵第5旅团的护送下通过长衡公路已经陆续向衡阳前线运送了800多吨的战备物资,当天夜里横山勇在电报中向各位主攻部队的师团长发布了战前训令:“兹以岩、堤、广、鹿师团之精锐攻略衡阳之准备业已就绪,切勿错过此一良机而再寻攻略之机,军将以必胜决心一举攻占衡阳,各兵团部队应设法竭力完成使命,为我军之传统增添不朽光辉!——旭集团长衡山中将”。

为了防止来自广东方向的中央军北上驰援衡阳,横山勇将第3师团下属的34、68联队部署在耒阳以西地区,加上原本驻守该地的第13师团116联队,衡阳守军与南线援军的联络被彻底切断。在这种情况下以第十军仅存的几千人想要抵挡住6万多日军的进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有人都清楚衡阳的彻底失陷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横山勇还是希望能够在减少自身伤亡的情况下做最后一搏,他命令陆军航空兵的轰炸机向衡阳城内投放了数万张归来证,上面写道:“能征善守的第十军官兵们,任务已经达成,这是湖南人固有的顽强性格,但是你们命运不济,援军不能前进,诸君命在旦夕!但能加入和平军,皇军绝不以敌对行为对待。”

方先觉在看到日军的劝降传单后,命令士兵将所有传单收集起来并集中烧毁,他清楚在经历了长达40余天的惨烈搏杀后,此时第十军官兵们的体力和精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最后所能依靠的只剩下了视死如归的精神信念,一旦有一丝动摇就会兵败如山倒,所以决不能让外界因素所干扰。

8月4日17时整,日军在经过充分准备后终于发起了规模最大的第三次总攻击。亲抵衡阳的横山勇命令重炮部队向第十军防守的西南高地以及市内建筑物进行长达2个多小时的持续炮击,与此同时日军第五航空军之第8飞行团以及第16、44战队所属的轰炸机群也开始向西禅寺、乐屏山、苏仙井、天马山、大西门、演武坪一线阵地进行猛烈轰炸。在地面上,日军第58师团已经渡过草河准备向驻守衡阳西北的第3师阵地发起攻击,日军第13师团的部分兵力也已经集结在湘江东岸准备渡江强攻,第68、116、34师团则继续负责进攻衡阳南部及西南高地。

而此刻的第十军所有能战兵力已不足5000人,面对日军4个半师团6万多人的第三次总攻,衡阳之战的胜败已无悬念,剩下的唯有双方意志与尊严的最后较量。在日军大口径榴弹炮、加农炮的火力打击下,我军任何裸露的阵地都会遭到毁灭性的炮击,驻守苏仙井高地的预10师官兵伤亡惨重,日军密集的炮火导致我军数百名伤员无法送往后方,这些伤员只能揣着手榴弹等待与冲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

总攻开始后,位于天马山以南的西禅寺高地首先遭到日军109联队的疯狂攻击,双方激战至深夜,防守该阵地的第3师9团官兵利用手中仅存的武器顽强抵抗。日军109联队第一大队在经过一昼夜的反复攻击后伤亡惨重,联队长泷寺保三郎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击,并将第一大队的剩余兵力并入第二大队的战斗序列。8月5日上午,岩永汪命令218联队接替109联队继续向中国军驻守的西禅寺高地发起进攻,由于横山勇在战前已经向各师团长下达了三日内必须破城的死命令,所以此时的日军也已经杀红了眼。一天之内,109、218联队在西禅寺阵地外已经伤亡了近1000余人,后续跟上的日军步兵梯队则踏着战友的遗体继续向我守军制高点发起强攻。

因日军的炮火始终封锁着西禅寺与后方的联络通道,致使我守军无法得到兵源补充,加上218联队持续不断的猛攻,下午16时许,驻守此处的中国守军全部殉国,西禅寺高地最终被日军所突破。不过由于苏仙井以及乐屏山等高地的第十军官兵依然在顽强抵抗,因此南线日军的伤亡还在极具增加,此时在湘江东岸集结的第13师团所属山炮兵第19联队以及第11军直属的野战重炮兵第15联队也开始以猛烈火力轰击衡阳市区,一瞬间整个衡阳城被无数炮火硝烟所笼罩。在地面上日军从南、西、北三个方向上对我军各处阵地进行反复的疯狂进攻,之前负责在城北警戒的守军官兵此时也开始与日军第58师团的先头部队爆发了激烈战斗。

8月5日,日军第58师团已经抵近衡阳守军位于城北体育场的警戒阵地面前,其师团长毛利末广虽然清楚此处的地理特征并不利于使用步兵大规模冲锋,但是迫于横山勇的军令他只能要求独立步兵第52旅团的4个大队必须从正面开始向中国军阵地发起攻击。为了掩护第52旅团的攻击行动,毛利末广命令第51旅团之独立步兵第92、93、94、95大队奉命从右翼对中国军阵地发起牵制性攻击。

日军发起攻势后,驻守此处的守军随即使用迫击炮、轻重机枪对日军进行猛烈射击,由于在开战前中国军队已经将演武坪周围的民房、池塘进行了改造,形成了一个纵横相连的综合式阻击阵地,并且在宽广的防御正面上设置了大量的铁丝网、雷场、反步兵壕等障碍,导致日军第一波攻势的进展极为缓慢。

此时,执行完轰炸日军炮兵阵地任务的中美联合航空队战机在发现有大量的日军步兵正在围攻我演武坪阵地时,随即开始降低高度并对日军进行密集扫射,在空地协同火力打击下,日军独立步兵第52旅团伤亡惨重。傍晚,为了彻底突破中国军队的阵地,毛利末广改变作战计划,派遣师团工兵大队以土工作业的方式将战线向前推进,并且命令野勾武彦的第51旅团以全部兵力开始向中国军侧翼阵地发起主攻。面对日军2个主力旅团上万人的疯狂进攻,我军的坚固堡垒在敌人的猛烈炮火打击下损毁严重,驻守此处的第3师官兵只能改变战术全体转入较低的壕沟内继续抵抗。

根据日军士兵的回忆:“攻击发起后,我军一线步炮火力对敌军发起了狂热射击,步兵冲锋的攻势逐渐高涨起来,重庆军阵地上的碉堡、民房以及栅栏等掩体被一一摧毁。为此,独立步兵第92大队在大队长中西福松的率领下冲入敌军阵地,但该大队随即遭到了重庆军的南北两侧火力夹击,部分躲在损毁民房后的敌手榴弹兵开始向中西大队所在位置连续发起手榴弹攻击,致使突入敌阵地内的中西大队官兵最终全部战死,攻击失败”。

为了尽快突破衡阳守军的防线,师团毛利广末对各参战大队下达了决死命令,要求一线部队重新组织攻势,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彻底突破中国军驻守的演武坪一线阵地。8月5日夜22时整,日军利用大型发烟筒所产生的烟雾作为掩护,以师团全部山炮的火力开始对守军阵地进行猛烈炮击,因驻守此处的第3师兵力有限,经过一整夜的激战日军最终突破了守军的防线,完全占领了衡阳城北的演武坪阵地。

战后,日军师团长毛利广末亲自前往一线阵地视察时看到了令其难忘的一幕,无数的中国守军士兵竟然全部阵亡在水深及腰的壕沟内。因衡阳西北方向的池塘较多,地下水位本来就很低,导致守军在挖掘战壕时地下水直接涌入了壕沟。可是即便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这些勇敢的中国军人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军进攻时依然死战不退,直至战死为止,而这种惨烈的情景让许多久经沙场的日军官兵也不得不感到钦佩。

在解决了中国军队在衡阳北部的最后一处外围阵地后,日军炮兵联队开始纷纷越过蒸水抵近至衡阳城外,以猛烈的火力直射位于城垣的我军小西门阵地。根据日军的战史记载,在日军第58师团陷入苦战时,位于湘江东岸的日军第13师团已经接到可以渡江作战的命令。5日夜,正当第65联队即将发起渡江夜袭前,突然接到前方士兵报告,发现湘江之上漂浮着黑色的不明液体,猜测为中国守军倾泻的原油。这令横山勇感到十分棘手,因为在1943年的常德会战中日军曾经在强渡沅江时遭到过类似的火攻,所以横山勇不得不下令第65联队中止渡江行动,以主力运动至湘江下游重新寻找登陆点,以策应日军第58旅团对芭蕉林、太子码头发起的攻势。

8月5日,在衡阳南部作战的日军第133联队此时已经做好了全员玉碎的准备,黑濑平一命令日军护旗小队将联队军旗秘密推进至苏仙井高地下方的交通壕内,准备亲自率领联队仅存的300余名士兵擎举军旗向我军阵地发起最后的攻击。根据幸存日军士兵回忆:联队长黑濑平一命令,一旦此次攻势再次失败,那么联队本部的通讯兵必须及时焚烧战时名册以及通讯密码,由此可见这支一个月之前还在不可一世的日军王牌部队此时已经山穷水尽。

由于133联队距开战之初已经损失了90%的兵力,为了避免这支主力部队全军覆没,师团长岩永汪亲抵133联队指挥所,向黑濑颁发了其晋升少将的进阶章以鼓舞一线官兵的士气。岩永汪原本是希望在衡阳战后为黑濑举行一个隆重的晋级仪式,所以他从师团在武昌开拔之时就一直秘密携带着这个晋级令,可是目前的战局已经失控,如果再不拿出这个晋级令,恐怕黑濑平一在生前是享受不到升官的喜悦了。除此之外,岩永汪了解133联队目前已经没有可调用的作战力量,所以他不得不将109联队的饭岛大队抽调给黑濑平一指挥。

根据增援的饭岛大队士兵回忆,他们在抵达133联队的阵地后发现眼前这支师团主力的状态着实让人震惊,在经历一个多月的残酷血战后,此时133联队幸存的官兵已经变得半人半鬼。这些衣着破败、行动迟缓、精神涣散的士兵,与开战前那支意气风发、军容整洁的“皇军”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没有后来衡阳西北方向战局的突然逆转,那么这支部队就将成为日军历史上第一支被我军成建制歼灭的步兵联队。

关于日军的这支饭岛大队,我预10师29团1营长劳耀民曾回忆道:“在击退日军三次攻击后,第四次冲上来的日军似乎与此前的敌人有所不同,他们行动机敏、军容整洁,看来是敌人的新锐援军被投入战场了。”当天,为了掩护第6、44航空战队向衡阳守军阵地发起的空袭,日军第48航空战队的战机与前来拦截的中美空军战机爆发了激烈空战。

8月5日傍晚,日军再次对苏仙井高地发起攻击,由于此时的133联队已经丧失了继续作战的能力,所以作为主攻的饭岛大队不得不在缺少策应的情况下独立突进。为了压制住我军的机枪阵地,师团长岩永汪命令日军速射炮中队向正前方的中国军碉堡进行抵近射击,在日军的步炮协同打击下,联队长黑濑平一要求饭岛大队抓住战机,争取一鼓作气拿下苏仙井高地,可是当日军步兵继续向上冲锋时却突然遭到了来自天马山与乐屏山高地的侧射火力打击。

在我军重机枪的扫射下,饭岛大队的官兵伤亡惨重,战死者尸横遍野,负伤者不停哀嚎,剩余幸存的士兵只能被压缩在狭小的交通壕内不敢动弹,此刻109联队的官兵终于体会到了之前黑濑联队在此处作战时的绝望感受。对于日军在苏仙井与乐屏山高地的困境,133联队长黑濑平一在战后曾解释道:“天马山、苏仙井、乐屏山三处高地在重庆军的精心布防下,已然成为一个立体的防御系统,本联队之所以未能扩大战果是因此处的地理特征决定了任何一支部队都无法单独突击成功。”

自6月23日在衡阳的战斗开始后,负责南线作战的日军第68、116师团已经连续苦战了40多天,其中68师团下属之步兵第57、58旅团虽然经过两次补充,但终因第十军的顽强阻击而寸步难进,其第61、63、65、115、116、117大队的原有官兵几乎全部战死,剩余的62、64大队伤亡也达到了70%以上。

116师团下属的3个联队中除109联队以外,133、120联队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此外34师团下属之218联队在作战中也伤亡惨重,其第一大队长平冈卓在配合109联队攻击西禅寺高地的战斗中阵亡。而衡阳之战的激烈战斗不仅使日军的一线作战部队损失惨重,连日军后方的技术兵种也遭到了极大伤亡。据记载,在衡阳作战期间日军第116师团本部阵亡官兵14人,野战炮兵第122联队阵亡官兵252人,工兵第166联队阵亡官兵147人,辎重兵第166联队阵亡官兵122人,通信队、卫生队、各野战医院以及师团直属武器勤务队共阵亡官兵163人。

8月5日晚,在指挥所中注视战局的黑濑平一发现天空中正在刮着西南风,随即决定利用风向对驻守苏仙井的我军阵地释放毒气。当天夜里22时,日军发烟筒开始向我方阵地释放毒气,联队所属的炮兵也开始向苏仙井方向进行炮击,此刻整个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毒雾,日军步兵随即向守军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紧随其后的工兵大队携带大量炸药企图对我军坚固工事进行爆破作业。可是,战斗的进展却大大超出了黑濑平一的预料,这次攻击不仅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反而让攻击部队遭受了惨重伤亡,负责突袭的这支日军敢死队在中国守军的猛烈反击下几乎全部战死。

在黑濑平一看来,这次“烟雾攻击”失败的主要原因是由于联队在持续30多天的战斗中几乎损失了全部的中队长、小队长,而目前的各中队、小队指挥权几乎全部由军曹、伍长所代理。这些士兵缺乏在夜间执行特殊作战的经验,以至于各攻击分队在进入烟雾区域后缺少协同配合,导致其不但无法找到正确的攻击目标,反而因保持不了队形使彼此间失去联系,继而在中国军的猛烈反击下造成突击部队的重大伤亡。

根据中日双方战史记载,在第三次总攻击期间日军第11军直属的155毫米重型榴弹炮兵部队在战斗中发生了多次误击事件,这支重炮部队在抵达衡阳城北后,随即开始向我军南线阵地进行炮击。据日军士兵回忆,当他们在对我军乐屏山等高地进行攻击时,天空中突然传来极其刺耳的嘶鸣声,巨大爆炸所产生的气浪掀翻了许多正在冲锋的日军士兵,其余人被吓的迅速卧倒在地,导致攻击行动不得不提前中止。这些威力巨大的炮弹所产生的弹片形似刀柄且长度足有300毫米,一旦人体被这种碎片所击中,那么一瞬间就会被切成两半,趴在地上的日军士兵马上意识到这种威力的炮弹只有11军直属的重型榴弹炮能够射出来。虽然南线日军对军直属重炮部队能够参战感到十分兴奋,但是对这支炮兵部队的准头心里却没有底,似乎他们并不清楚日军目前已经推进的实际位置。

而这支重炮部队所造成的最严重误炸事件则是发生在8月6日夜里,有2发155毫米的重炮炮弹直接射入了准备对我第3师阵地发起夜袭的日军第58师团1个步兵大队的潜伏人群中,当场炸死了上百人,负责指挥的大队长也被炸成重伤,致使这次夜袭还没等开始就被自己人给报销了。由于当时衡阳守军与日军的对阵距离仅剩不足百米,双方火线距离实在是太近,就算是有经验的炮兵也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射击精度,再加上部分炮兵联队是第三次总攻时刚刚抵达衡阳战场的,由于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校正弹着点的工作极为困难,因此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误击事件。不过,在得到了日军部署在衡阳城北的炮兵阵地准确方位后,中美空军派出了大批战斗机、轰炸机对日军炮兵阵地进行猛烈空袭,重创了日军第15野战重炮兵联队。

在第三次总攻击的最后阶段,日军中最接近突破中国军队防线的只有兵力相对完整的第58师团,此时位于衡阳南部及西南部的日军116、68师团的攻势已经成为强弩之末,虽然攻击行动还在继续但是战果甚微,均被阻挡在我军最后一道防线面前毫无进展,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祈祷城北日军部队能尽快的解决衡阳城区战斗,从而体面的结束衡阳会战。为了避免116师团全军覆没,横山勇命令日军第58师团将3个大队的兵力临时配属给岩永汪指挥,以保持日军在南线的攻势能够继续。

8月6日,负责攻击衡阳大西门外围高地的日军第57旅团遭到重大打击,其少将旅团长志摩源吉于当日中午战死。由于担任主攻的61、64大队在连日的战斗中均已伤亡殆尽,身为旅团长的志摩源吉不得不亲自率领剩余官兵在第一线指挥作战,正当志摩源吉为了鼓舞士气向士兵们演示如何拾取中国军丢来的手榴弹时,其遭到了来自我军阵地的重机枪火力扫射,志摩源吉头部中弹当场毙命,因此他也成为衡阳保卫战期间被我军击毙军阶最高的日军将领。

根据日军记载,当天夜里沉寂已久的衡阳解围军突然开始向日军发起猛烈攻势,其第37、44、79、100军分别向日军阻击阵地进行殊死攻击,企图突破日军的防线冲入衡阳战区,不过此时的衡阳城战局已经濒临崩溃,援军的解围动作为时已晚。

8月7日晨,负责防守衡阳小西门青山街阵地的第3师7团3营官兵在团长鞠震寰的指挥下与日军第58师团独立步兵第93、96大队发生激战,日军在火焰喷射器与毒气弹的掩护下向我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防守此处的3营官兵虽伤亡惨重但依然死战不退,在半日之内该营先后战死了2名营长,由此可见双方战斗之激烈。

11时许,因敌我兵力相差悬殊,驻守青山街阵地的3营官兵及团长鞠震寰最后全部壮烈殉国,至此衡阳城核心阵地的西北方向门户洞开。得知衡阳城破的消息后,横山勇命令日军第6、25、48航空战队再次飞临衡阳上空对城内目标进行大规模轰炸,企图彻底消除守军的抵抗意志。根据第58师团的士兵回忆:“衡阳城地面上响起了极为猛烈的爆炸声,重庆军阵地的掩体飞散、房倒屋塌,景象实在壮观,整个衡阳城已经全部被硝烟所笼罩。”

虽然此时防守城北天主教堂的第十军官兵正在与日军独立步兵第95大队进行殊死战斗,但是从青山街方向不断涌入城内的日军已经越来越多,此刻衡阳城内的每一处残垣断壁,每一处可以利用的掩体都成为了我军官兵最后的阵地。在第11军直属的100毫米加农炮、155毫米榴弹炮的火力支援下,入城的日军步兵开始与守军进行激烈的巷战,此时的日军建制也已经被打乱,到处都在以中队、小队为作战单位与守军进行短兵相接。

在军长方先觉的命令下,坚守城内的第十军官兵利用交叉路口以及早已筑好的暗堡工事对日军进行顽强抵抗,并且将沿街的房屋全部打通,形成集射击、运输、联络为一体的综合防线。战至下午,衡阳城内的守军兵力仅剩1500余人,而从西、北方向突入城内的日军已达上万人,在遭到日军优势兵力分割包围后,守军阵地各部间的通讯联络均被切断,所有散落在街头巷尾的我军官兵只能在无指挥状态下进行最后抵抗。

日军独立步兵第93大队入城后沿芜阳路向东突进,随即与中国守军发生激烈巷战,战至最危急时刻部分日军士兵甚至已经冲到了距离中央银行不足百米的位置。为了保卫身处央行地下金库的第十军军部安危,此时所有能拿起枪的士兵全部被投入了战斗,文书、卫生兵、担架兵以及轻伤员纷纷拿起武器,对日军进行猛烈还击。战至傍晚,日军独立步兵第96大队抵达湘江西岸永埠门码头,彻底将城内的中国守军一分为二。

如果查阅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巷战通常打到这种程度,守军的抵抗意志普遍都会荡然无存,而衡阳的守军在此刻不但没有放弃抵抗,反而越打越顽强,因每个人都抱定最后的信念,就是死也要多杀一名日本兵才甘心。第十军的官兵确实无愧为“泰山军”的称号,战至如此局面任何人已无退路,人在哪阵地就在哪,人在哪墓地也就在哪,只要一息尚在就必须死战不退。

8月7日,由于得到了第58师团3个步兵大队的兵力补充,日军第116师团在重炮火力的掩护下向天马山高地再次发起猛烈攻势,上千名日军士兵从绝壁工事的底部借助竹梯向上攀登。防守此处的预10师官兵沉着应战,利用机枪碉堡对下方的日军进行猛烈反击,并且派遣敢死队员携带集束手榴弹进行逆袭。这些勇敢的中国士兵完全无视来自对面日军的直瞄炮火打击,前仆后继的冲向崖壁制高点,对下方集结的日军步兵投掷手榴弹。根据日军士兵回忆,在指挥所观战的120联队新任联队长儿玉忠熊大佐对此景象不由得感叹道:“在天马山高地上,出现了现代昼间作战中少有的惨烈画面。”

由于120联队的攻击失败,位于左翼的109联队岛田大队奉命对天马山高地发起第二次攻击,不过当岛田大队前进至半山腰时,遭到了来自东北方向乐屏高地的重机枪火力扫射,部队开始出现大量伤亡。为了压制住中国军的机枪阵地,岩永汪命令南线日军第5、122野战炮兵联队对乐屏高地实施不间断的火力压制,并且再次派遣突击队向中国军阵地发起强攻,此时防守天马山高地的中国守军已经伤亡殆尽,再也无力抵挡日军的进攻。下午15时,天马山高地最终失陷,防守此处的第十军官兵无一人后退全部壮烈殉国。对于中国军人在最后时刻的英勇顽抗,日方在其战史中的也承认道:“虽为敌人,然彼等也是保卫祖国的忠勇之士”。

天马山失守后,能够阻止南线日军进城的阵地只剩下了苏仙井与乐屏山高地,固守两处阵地的第十军官兵在听到了城内开始响起激烈枪声后,意识到在他们身后的衡阳城最终还是被日军突入了,可是他们目前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多拖住一些日军,并且希望城内的守军能顶住。此时由军直属工兵营长陆伯皋率领的步兵、炮兵、工兵临时整合在一起的守军是抵御日军进攻苏仙井高地的最后力量,在解除了天马山高地的威胁后,日军集中优势兵力开始向中国军阵地发起大规模进攻。不过在我军官兵的殊死阻击下,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日军投入进攻的2个中队300余人全部战死,而战至此刻守军官兵也仅存不到70人,双方在不足50米的距离内进入焦灼的对峙状态。

傍晚时分,预10师28团团长曾京率领暂编第54师的一个连抵达苏仙井高地,得到兵力补充后,我守军向已经突入我前沿的日军主动发起反击,在东北方向乐屏高地的重机枪火力掩护下,我军官兵一鼓作气歼灭了200余名日军,并且收复了部分失守的前沿阵地。由于我苏仙井、乐屏山高地的守军始终对南线日军进行着顽强阻击,使城南的日军68、116师团至始至终都没有突破近在咫尺的衡阳大西门阵地。

1939年12月25日,在昆仑关指挥日军与中国军队作战的第5师团第21旅团长的中村正雄曾在日记中发出感叹:“帝国皇军第5师团之所以在日俄战争中有‘钢军’称号,那是因为我的顽强战胜了俄国人的顽强。但是,在昆仑关我应该承认,我遇到了一支比俄国军队更顽强的军队”。如果此时中村正雄能够亲眼目睹死守衡阳的第十军,不知他该做出怎样的评价。

虽然城南高地的中国守军还是拼死顽抗,可是此刻在城内第十军军部里的所有人都意识到衡阳的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因为小小的衡阳城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在此巷战,衡阳的彻底失陷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把第十军全部拼光了,最多也只能再坚持1天,所以军长方先觉在7日下午向重庆发出了最后一封也是最撼动人心的电报:“敌人今晨由城北突入以后,双方已展开巷战,我部官兵伤亡殆尽,刻再已无兵可资堵击,职等誓以一死报党国,勉尽军人天职,绝不负钧座平生作育之致意,此电恐系最后一电,来生再见!”

根据蒋介石侍从室的军官回忆,蒋在接到方先觉的这封电报后一个人走进了卧室,随后他们听到从里边传出了哭声,而蒋自己则在当天的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悲痛之切,实乃前所未有也!”蒋在开战之前曾对方先觉说过,此战希望第十军能够坚守衡阳7-10天,如感到战局力不从心,可以向重庆发送“密码”二字,第九战区主力部队定能够在外围击溃日军攻城部队并对其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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