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为何落泪（一）

第68章为何落泪（一）

（一）

夏日莽莽的夜色中，复生骑在蛇上，正快速地奔向伊泽姆。

时隔将近大半年，他回到伊泽姆的理由非常简单。他要去兑现他的承诺。

上次离开时，他向希尔承诺，下次见面，他一定会杀死他。这次，他就是去杀希尔的。

再过两天天，复生就要和谢游之一起跳跃时间。他也许会死在未知的时空里，也许不会，谁知道呢？但这都无所谓，死亡风险的增大，让复生决定提前履行诺言，不论希尔是否已经有了继承人。

将近凌晨，复生从蛇的身体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伊泽姆飞船最外层的甲板上。伊泽姆悬停在一大一小两颗灰色星球的中间，距离首都星40.5个天文单位。

他正位于伊泽姆的两座岛屿与供人居住的主体船舱之间，虽然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动物朋友们，但复生还是决定做完正事再去玩。破开瞭望房的玻璃，复生踩着发亮的碎片，一步步走进船内。

圆形的玻璃房里，纯白的钢琴依旧放在最中央，复生擡起眼，他歪了歪头，打量着被吓到跌坐在地的omega。盯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个脸色苍白的omega是希尔的灵魂伴侣，傅生。上次见面他的肚子还很大，这次平了很多，复生才没认出来。

就在复生思考地上人的身份时，傅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他望向身披黑袍的复生，但不知为何，他不敢直视这个omega的脸庞，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复生的脚。

他知道复生回来是做什么的，知道复生的性格和上次他离开时的许诺。在生育结束后，失去了希尔的恋慕，伊泽姆的大半年里，傅生竭尽所能地获取一切信息，艰难地求着生。

“我可以、我可以帮你杀掉他。”傅生压低了嗓音，他的声音发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

他的话让复生来了兴趣，本来想直接抹掉对方的脖子离开。但现在，复生分神盯住傅生，“你？”

在极具侵略性的视线里，傅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强装镇定，压下自己想要逃跑的本能，他不能逃，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我可以下毒。”他提出自己的策略。

复生哂笑，“我可没这闲功夫，用不着你的帮忙，”不过复生有更感兴趣的东西，“你为什么想杀掉希尔？”

傅生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回答说，“我想解除我与希尔炽星人的连结，我想带我的孩子离开，”而一旦连结的炽星人，除非某一方死去，否则永远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我可以为此做任何事。”

复生无情地打碎了傅生的妄想，“就算希尔死了，你也离开不了，”他说，“登上伊泽姆马戏团飞船的人都不能离开。”

傅生不敢置信，这和淑儿给他的说法大相径庭，“可是淑儿……”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复生的笑声，他似乎知道怎么回事，愉悦地告诉他，“淑儿是那么和你说的吗？那你就按照她说的话相信吧。”

傅生这下怎么可能还相信淑儿的说辞。他感到无力、晕眩，唯一离开的可能都被否定，他只能强撑着，见复生心情不错，接着问，“你也不能离开吗？”

“我是蛇，”复生理所应当地说，“没有人能管得了我。”

复生像是挖完了他的乐子，说完，就不再感兴趣。他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从傅生身边离开。

黑色的长袍从傅生眼前一滑而过，复生没有为难他。在复生经过时，傅生悄悄地擡起头，只看了他一眼，就好像被杀死了一次。

走廊的灯光忽然亮起，复生从隐没于黑暗的旋转楼梯走下来，他走进炙白的光里。

先是迈下楼梯的脚，接着是敲击着扶手的手，然后是他的下巴、唇和一只眼睛，他缓缓地从阴翳里浮现，居高临下地瞥向底下的希尔。

“拿辖，好久不见。”

希尔擡起头，他金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复生，目光深邃，上次见面他眼里的空茫与混沌彻底消失不见。他看着复生，是复生最熟悉的灼热的眼神。

复生知道希尔的记忆已经彻底恢复完全，在确定这个信息的瞬间，他笑了起来，他跃下去，俯身冲到希尔的面前。

手里的匕首唰地出现，划向希尔的胸膛，刀刃破空，发出音爆。希尔随意向后倾身，避开复生的突袭。

“你的刀变钝了。”希尔说。

“是你的反应太慢了。”复生闪身，出现在希尔的背后。

他腾空跃起，双手握住匕首，直刺希尔的后心窝。希尔转身，以攻为守，他手中的斧头横扫，斩向复生的腰际。匕首与刀斧相撞，两个人兵刃相抵，谁也不相让。

力量的角逐间，复生与希尔离得越来越近，他们清晰地看见彼此，甚至脸庞上细小的绒毛。

“一旦在狭小的空间里，你就无法发挥完全的实力了，拿辖。”希尔说。

电光火石之间，希尔的力气更胜一筹，他猛地一挥，复生身体失去平衡。

复生往后摔时，希尔乘胜追击。蛇瞬间倾巢而出，巨大的黑蛇围住复生，猛撞开希尔。蛇尾巨大的撞击，让希尔防不胜防。他飞出去十米远，接连撞上三堵墙。

墙体不堪重负，混凝土轰然倒塌，加固的钢筋结构暴露了出来，已经发生严重的变形。

希尔捂住嘴，低低地咳嗽，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复生破开尚未消散的尘土，腾空跃起，砍向希尔，“对付你足够了。”

狮嘶吼出现，挡下这一击，希尔趁此轮起斧头，在复生的腰际上斩出一道血痕。

复生最喜欢的裙子就这样被希尔破坏，他看着腰上的伤口。蛇彻底发怒，张开血盆大口，直冲向狮，狮也不甘示弱，咆哮着冲去。

整个伊泽姆都被惊醒，蛇与狮的对决让飞船都不安地颤动。

飞船的最下层，年轻的船员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走出舱门。只有经验丰富的老船员戴上帽子，镇定自若地走向控度中心。代表鹿的凯和代表猴的奥维同时赶往，他们指挥着船员开启飞船的自动修缮模式。

淑儿循着打斗奔来，她的眼睛蒙着白色的布条，她站在战场的边缘，并不踏入。确定是复生的气息，“复生！”她惊喜地呼喊，“我的天呐！我以为五年之内都见不到你！”

毕竟上一次，复生走得非常决绝。

和希尔互劈对方面目的间隙，复生分神看了淑儿一眼，“好久不见，淑儿——”他对淑儿的态度一向最好。

希尔同样望向淑儿，但不同于复生的友好，他苍白的脸上浮出不悦，“淑儿，离开这里。”希尔不希望他与复生的独处被打扰，“这是我和拿辖的时间。”

被如此不客气地下达逐客令，淑儿柔柔地笑了笑，“但愿你的尸体别落在我的手里。”她由衷道。

复生和希尔的对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们两人都出现了极大的消耗，身体承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复生的耳膜被戳破，腰腹和左腿也都有严重的砍伤，血流不止。希尔的手臂、胸膛，与后背都被匕首命中，他更严重，他本身身体素质就不如复生，内脏又出现受损。

希尔逐渐落了下风，在一次拉开距离的后撤遭到拦截时，他彻底被复生拖入了缠斗。

“你的攻击和以前一样无力。”复生脚在垫起的瞬间，绷直发力，他袭向希尔，如惊鸿一般，动作快如闪电，“这些年，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