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捉虫
☆、第35章(捉虫
秦鱼走到陆鸣北面前,她稍微弯了下腰,一脸知错就改的乖孩子的模样,说:“你怎么会来的……”
她站在前方,挡住了陆鸣北视线里的光,他的脸沉在了阴影中,只有那双眸里有微亮的颜色,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给二叔打电话,又打听了你下班路上摆摊的一些人才找来的。”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忽然他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着,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完全转过去,从见面以来第一次仔仔细细看她受伤的那边脸。
他一句话都不吭,秦鱼因为他这个动作所以脸歪了过去,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果断主动认错,哼唧哼唧着说:“我错了……你别生气。”
下一秒,陆鸣北的手紧了紧。
“我凭什么生气?”
听着这语气,秦鱼下意识想转头看他,可他力气很大,在不伤着她的情况下不让她转头,她连眼睛都转疼了,都只能瞥见他的小半边耳朵。
他的语气很平静,可手上的动作却完全不像那回事。
“你保护学生,是自己职责所在,你不用道歉。”他的眸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越来越沉,“你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找我商量,也不找我帮忙,是因为我年龄比你小,你觉得我处理不了这种事,或者是因为不想让我掺合到这种事里头,不管是哪种,我都能理解。”
“……”
秦鱼动了动嘴,最后却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他就已经截断了她。
“可是,秦鱼,你不要忘了,在所有理由之前,我也是你男人。”
一字一句,仿佛被他咬在嘴里,恨不得嚼碎了,再让她一点不漏地听进去。
女警在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走出来,忽然察觉两人的气氛有点尴尬。
她疑惑地轻咳一声,随即对秦鱼说:“你是当事人是吗?现在方便做个笔录吗?”
秦鱼这才如梦初醒,站起来应道:“可以。”
她跟着女警到了离这比较远的一张椅子,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记录。
秦鱼就在这冷风中抱着胳膊讲完了前因后果,她思维清晰,很冷静地把在沈家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之,期间还用余光瞥见陈请大概是拿着给她的药包回来,被陆鸣北截下了,对方似乎在叮嘱陆鸣北用法和用量,那个刚才还在生气的男人,此刻却听得一脸认真。
秦鱼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但她……也心虚。
因为他说的没错。
她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根本没有想过叫他一起,一来,是她这些年独自一人在外支教,几乎什么状况都遇到过,而且也都早已习惯自己解决,对于处理学生的事,她不说经验丰富,但对自己的处理手段还是有着几分信心的,所以今天在沈父失控的状况下她才会失手还摔了那么大跟头。
而二来……也的确如陆鸣北所说,他还是那个比她小三岁的少年,这件事在秦鱼心里是既定事实,其实早在刚见到他的时候就开始了,她把他当男孩儿一样逗弄逗习惯了,而沈小念发生的这些事,她先入为主,几乎是下意识就把他从这个“大人”所应该处理的事件范畴里排除掉了。
等做完笔录,女警告诉她沈小念的情况比较严重,除了可见的体外伤以外,老医生怀疑她腿骨应该也有问题,已经推到更里头的房间里拍片了,等结果出来后这案子基本可以定下,沈父家庭暴力没跑了,按照情节轻重最轻也会被拘留五天,而她的伤就属于沈父故意伤人了,这个需要看秦鱼如何处理。
秦鱼最后决定看沈小念的情况,女警理解得点头,并且安慰她说:“咱们村里还是第一次出现家庭暴力这种情况,领导很重视,已经让局里的伙伴联系村委会和妇联的人了,就算那家伙之后放出来了,大家也会严格跟进,避免孩子再次出事。”
秦鱼:“辛苦你们了。”
女警好笑得指了指秦鱼脸上的伤:“跟你相比,这都算不上什么。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老师。”
秦鱼苦笑。
之后女警又走去陆鸣北面前给他做笔录,毕竟沈父手上的伤出自他手。
秦鱼就坐在原位,遥遥看着他,军人的前身份让他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一板一眼的,和她的思维清晰不同,他更多是思维缜密,并且看上去口述简洁明了,女警只做了五分钟左右就完成了。
这时候陈请从房间里走出来,让大家都进去。
秦鱼慢吞吞地挪过去,陆鸣北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秦鱼自然也没吱声,直到老中医把药贴贴在她脸上,她才猛的倒吸一口气,小声地哀叫出来。
“忍着。”老中医固定住她脑袋不让她动,随后在秦鱼痛的混身冒冷汗的过程中,眼疾手快地贴好了,“伤口别碰水,忌辛辣甜。”
“……晓得了。”
然后老中医戴上老花镜,给大家看沈小念的腿骨片子。
“这里裂开了一条缝,但好在裂的很整齐,骨裂程度不深,包石膏一个月养养就能好;孩子身上没别的旧伤,最近的伤口都是被棍子抽的,我也配了药,每天涂抹,一周后大概能消下去,有的地方比较严重,会不会留疤不一定,脸上的伤口和她的一样,也是敷药就行。”老中医说到这里还翻了翻桌面上写着字的诊纸,“……还有孩子身体虚弱的问题,大致诊断是贫血和轻度营养不良,肠胃也不好,至于精神方面……不是我的专业,但具体的你们也看到了。”
老中医一口气把需要他交待的全都交待了,女警对老中医千恩万谢,两人配合的程度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作。
秦鱼问:“那沈小念什么时候能醒?”
老中医看了她一眼:“很快,她只是轻度昏迷,我已经给她敷药了,等她醒了你们就能把她带走。”
隔壁沈父已经被男警察先带回警局了,之后一行人又等了十来分钟,沈小念才缓缓醒过来,等看到身边一堆人的时候,眼睛又红了,尤其是看见秦鱼脸上的药贴之后,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哽咽着扑进秦鱼怀里。
然后在秦鱼的安慰中,沈小念断断续续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给女警做了记录。
果然如女警所料,沈小念这次遭遇的家庭暴力是她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以前沈父虽然酗酒而且脾气不好,但也没试过把她打的那么严重,而这一切都是在沈小念对沈父说自己可能要到省里的重点高中念书之后沈父才忽然失控。
沈小念是一个懂事的女孩儿,母亲在她懂事之初就已经抛下她离开了,而沈父在妻子离开后更是浑浑噩噩,除了每天出去做些散工带回来一些微薄的薪资以外,其余时间完全没有尽到过做一个监护人的职责,沈小念除了学习以外在家几乎什么都要做,以来维持父亲和自己最基本的饮食问题和支撑起这个残破的家。
当时沈小念对他说自己要学美术的时候,沈父也只是浑浑噩噩,并且不以为意,他觉得沈小念是离不开这里的,并且抱着“反正她在这里也能学画画”的想法,答应了她。
可没想到,沈小念居然有一天,对自己说要离开家里,到省里的重点高中读书。
这就等于一下子就从家远离了。
沈小念是这个家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沈父脑子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酗酒过度,生活上早已废了,根本离不开沈小念这个事无巨细都能照顾这个家的女儿,所以那一刻,他失控了,红着眼扬起巴掌就把她扇倒在地,并且下意识就把她关在房间里,再不让她去上学。
这几天里,她每次一反抗,就会遭到沈父的一次失控毒打和断食,有时候是鸡毛掸子,但更多时候,是沈父手边随手能抄起来的东西,例如木棍,例如烧柴火用的铁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