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8章疾风骤雨
弗莱伊独自一个人往雷塞尔跑,不知什么时候风越来越大,然后雨滴开始落下来。
金岛常年气候温暖,下雨也多是雷阵雨,一阵噼里啪啦打过,没多久就雨收云散,但现在这场雨却并不寻常。雨水冰冷,并隐隐带有腥臭味,让人心里产生十分不妙的联想。
弗莱伊伸手摸了一下,凑到眼前看了看,雨水的确是雨水,不是血水,但是照样带着尸体腐坏一般的臭味和血水才有的铁锈味。弗莱伊抬起头来看向空中,三百多年前,他也曾这样,纵身跃下悬崖,独自寻找潜入福斯催王城堡的方法。
那一次,弗莱伊差点死掉,不客气地说,那的确是他戎马生涯中十分凶险的几次危机中的一次,但当时他的身边还跟着小小的克莱斯特,所以他硬是撑了下来。
弗莱伊还记得他曾在那被困的、危险重重的三天两夜里,在躲避渊兽的包围与厮杀中获得短暂片刻的安宁里,一边轻轻拍打克莱斯特的背脊哄他入睡,一边抬起头望向天空寻找星星却一无所获。
瘴气覆盖了深渊的上空,使得这片深渊与上方仿佛另一个世界,而那些瘴气便构成了深渊里唯一能看到的天空。时不时会有“雨水”滴落下来,也是这样的腥臭与冰冷。
三百六十九年了,弗莱伊本以为随着福斯催王被杀死,他那些恶心的手段也会随之入土,万万没想到当他重生来到这个世界后会再一次见证三百年前的噩梦。
低下头,弗莱伊暗自磨了磨牙:“本大帝能灭你们一次,就能灭你们第二次、第三次,千万次!”他在狂风暴雨中向着星塔侧门跑去。
……
同一时间,d已经抵达了森林镇的边缘。
决定虽然做出得很仓促,其实d还是在行动之前在哈罗德那里打听了一下情况,可惜的是,事发时哈罗德与露娜两人正在南北岛交界处的一片岩石群里挖掘冶炼需要的特殊粘土,并不知道森林镇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刚开始干活没多久,突然天色就变了,我生怕会突然下雨,就带着露娜打算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我们在那片地带有座小木屋,离花车游丨行的线路很近,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汉娜太太他们几个。我记得他们都是游丨行筹委会的,所以没当回事,还跟他们打了招呼,谁知道他们不理不睬,走近一看,才发现地上已经死了好几个人。”
哈罗德脸色难看,似乎不愿多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些人都是镇上的居民,死得很惨,就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把五官都融化了一样。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汉娜太太他们就突然开始攻击我和露娜,我们一边逃跑一边战斗,一直到这里被你们搭救。”哈罗德还认真地说道:“你们千万不要怪弗莱伊,我虽然不知道他的处理是不是太重了,但是汉娜太太他们已经不能被看作为人了。”
渊兽……非人……
风雨飘摇中,d独自一人站在了森林镇外。
往常热闹非凡的小镇被一片冷雨所笼罩,散发着腥臭气的薄薄雾霭漂浮在四周,镇里一片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d将手杖牢牢握在掌中,迈步走向小镇入口。这时,他突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d一向还蛮喜欢自己这件武器,因为觉得相当符合他低调中有张扬,优雅里显霸气的风格,不过一想到刚才被少年牢牢护住的那柄白鞘长剑,不知道怎么心里就有点酸溜溜的。
“有那么了不起吗,连摸一下都不给。”d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手杖在他手中一下一下轻点地面,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整座森林镇都成了一座“空镇”,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为了爱尔弥女神祭日所特别摆出来的装饰品还好好地摆在原位,花车在、彩灯在、漂亮的装饰彩带在,街边小摊上摆放着许许多多各种形态的面具——这是夜间狂欢节的保留节目,假面舞会的配置,唯独是人不见了。
d沿着街道走去,第一次发现森林镇的街道其实并不狭窄,只是因为往常人来人往才显得拥挤。特意新增的花篮悬垂或是摆放在街道两侧,但现在所有的花朵都枯死了。特别是被看作女神爱尔弥象征的女郎花,往常洁白饱满的花瓣已经完全枯萎,并沤烂成了垃圾的样子。
虽然时刻保持着警惕,但d一路走来却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d停了下来,辨别了一下方向。往左走,他将走上上坡路,那个方向有苏珊夫人的居所也就是老伙计酒馆;往右走可以看到萨德·唐古的训练场、一家哨向特殊材料商店以及金岛上除了昂赛尔典当行以外的另外一家小型典当行——斯维斯典当行,而这就是d的目的地。
“希望那件东西还在那里,希望它多少能起到点作用。”d想着,毫不犹豫地朝右走去。
……
弗莱伊终于抵达了侧门,在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将近十来个行尸。他们全部都是金岛上生活的人,有的是森林镇的居民,有的则穿着雷塞尔教职工的制服,尽管性别、身份、年纪各有不同,但它们全都变成了与汉娜太太一样的怪物。
它们力大无穷、嗜杀成性,弗莱伊发现它们只要发现活物就会扑上来攻击。它们中的一些人是哨兵向导,另一些则不是,但是弗莱伊没见过它们中任何一个人放出精神体,与之相反,当弗莱伊靠近它们的时候又总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携带的一种奇怪的精神波动,不论特殊或是普通,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层厚厚的裹尸布将这些东西裹了起来。
每当弗莱伊与它们有所接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层东西对他的精神网的污染。
明明是无形的存在,但这层东西就像是气体又或是液体,能够绕过绵密的保护,直接入侵到哨兵向导的精神领域之中。
哨兵向导尚且如此,何况是普通人。
“应该就是这种污染使得这些人变成了这种鬼东西!”弗莱伊看向倒在自己脚边的尸体,忽然回身,手里的剑差点就送了出去,吓得来人“哇”的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沃森……”弗莱伊皱起眉头,心想这还真是令人不快的重逢。
马脸沃森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他的头发和衣服全都乱了,手上还戴着镣铐,弗莱伊一眼就认出来这镣铐能限制他的精神体释放。
“这家伙居然一个人活着跑到了这里。”弗莱伊走过去,看向坐倒在地,一脸惊恐地瞪着自己的沃森·里德尔。
“你是从雷塞尔里跑出来的?”弗莱伊问,说话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提着手里的长剑。
沃森用力点头:“别、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说!”
“雷塞尔现在怎么样了?”
沃森的眼珠子转了转,下一瞬,弗莱伊的剑尖就抵住了前者的咽喉。长剑的血槽里还残留着刚刚杀死那些活尸积累的血迹以及灰灰白白的脑浆,沃森望着剑尖,脸色都变了,把脸一偏,竟然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真恶心!弗莱伊往旁边退了两步,让开了那些呕吐物。
雨越下越大,明明是白昼,天色却黑得像是深夜,远处的雷塞尔在黑暗中一片灰败,往常总是光彩闪耀的精神力保护外墙仿佛死了一般,没有任何起作用的迹象。
“雷塞尔里面出了事,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被萨德那老东……”沃森猛然住了嘴,“我被萨德先生抓到以后,先是带着萨德先生、菲斯先生还有一位费尔顿先生去北岛找你,但是到了那个坑以后才发现你和劳尔都不见了,地上还扔着断了的藤条。那个,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如果他们不去找你,我也会……”
弗莱伊轻轻一动,沃森的脸上便出现了一条浅浅的血痕,感到了脸颊的刺痛,这个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的恶棍少年才终于明白自己踢到了一块多硬的铁板。一下子,他的精神就萎靡了下去,露出了认命的姿态,由此可见至少到刚才为止,他还在偷偷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觉得你们可能逃出来了,萨德建议回雷塞尔,菲斯坚持你应该还在北岛,最后菲斯和那位费尔顿一起去找你了,萨德则带着我打算回森林镇。路上他好像突然收到了什么讯息,突然改了主意,就带着我一起去了雷塞尔……”说到这里,沃森的脸色开始发白,整个人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雷塞尔里出了大事!好多人,有的是老师,有的是学生,突然疯了一样地攻击其他人,被他们攻击的人有的变得面目全非,像是蜡人融化了一样倒在地上马上死掉了,还有些就变得疯疯癫癫,到处乱叫乱跑。我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笑的,那个疯掉的老师里有一个是我以前的班级导师,那小子经常找我麻烦……”说着说着,沃森就又忘了自己的处境,露出了本来面目,“我还想着顺便给他点好看呢,我就在他跑过来的时候伸腿绊了他一跤,谁想到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等了一阵子,见他没反应,就踢了他几脚,谁知道,他一动不动。那我当然想知道他是怎么了嘛,我还在他脸上踩了几下呢,他还是不动。我这才觉得这事情不对,凑过去试了试,发现他连鼻息都没了,听他胸口也没有心跳。我心想坏了,我只是绊他一下嘛,谁知道他会这么摔死了。所以我就决定离……”沃森看了弗莱伊一眼,“我决定离开去找一下,校医,没准还能救回来呢对不对?”
弗莱伊冷眼旁观,没工夫揭穿沃森蹩脚的谎言。
“接着说。”
“后来也没什么,就是我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后面有奇怪的声音,回头一看,那小子居然又站起来了。那感觉怎么说呢,真的怪吓人的!”沃森边说边东张西望,像是害怕突然有什么东西跳出来攻击他一样,“就像是,怎么说,死人动起来了。我之前是见过那些攻击其他人的东西,但是没这么近距离看过啊,吓得我立马就跑了。这一路上我也没管方向,大概是我运气好吧,反正跑着跑着就出来了,然后就遇到了你。”
“雷塞尔保安部的人呢?”
“你说伍德那大块头,谁tm知道啊,搞不好也成了那种东西正在到处追杀人呢!”
弗莱伊侧耳细听:“不对。”他说,一脚踩住了沃森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