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皇后之死
上官禹去一趟广阳宫，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等出来时，人已精疲力竭，回去后一连做了好几日噩梦，又消瘦了一圈。宫中正值多事之秋，皇上和太后大病，皇后下狱，德妃和邱贵嫔接连暴毙身亡，让人隐隐有些不安，如同这几日灰蒙蒙的天，阴霾深入到每个人心底。
冬去春来，惊蛰过后，一派生机。
经大理寺调查审判，不但确定了高家的罪名，还将高家和千机阁所有的联系一刀切断，抓到了几个千机阁的重要爪牙，使千机阁元气大伤，刚刚才冒出头的千机阁随着高家倒台，又变成一潭死水，再无波澜。
上官禹的病情反反复复，最近才算彻底痊愈，有精力处理高家的案子，所有罪名，罪证确凿，高谦无从抵赖，上官禹拍定，判高氏满门抄斩，任命梅定安为监斩官，三日后执行。
高家的判决下来，贤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多方打听皇上对皇后的处理结果，可御前的人嘴严，许久也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她甚至多次上门求苏宛劝解皇上，让他饶过皇后，但是苏宛每回都避而不见，后来大概不忍，才让玉虚给她带话。
“主子说了，不是她不帮您，当初皇后娘娘要害死的是我们主子，就算最后主子无恙，既生了这份心，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更何况最后险些被害的是皇上，皇上不原谅，她也没有立场去求皇上宽宏大量，请贤妃娘娘谅解。”
贤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皇后这事做得糊涂至极，可她走投无路，只能拉下老脸来求苏宛，虽然多次吃闭门羹，她却从未责怪过苏宛，只是到最后，有些失望和无助。
这时候，皇后托人给她来信，说要见她一面。
原来看守皇后的狱卒曾经受过太后恩惠，皇后多次哀求，才让他冒死给贤妃带信，并安排两人见面。
当晚，贤妃乔装成宫女被狱卒带进大牢。
数日的牢狱之灾已将皇后折磨得不成人样，虽然没人敢挫磨她，但她自己心如死灰，好几日没有进食。
贤妃一行热泪喷涌而出，狱卒刚打开牢门，就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抱着皇后痛哭，“欣媛，你受苦了。”
皇后这些日子把眼泪都快流干了，但是此时见到贤妃，依然哭得像个小孩。
“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这里好黑，我好怕。”
“没事的欣媛。”贤妃安慰道，“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只要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就死而无憾了，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被我连累。”
贤妃骂道：“姐姐会好好活下去，你也不能死，你怎么就那么糊涂，我多次劝你要忍耐，明昭仪你能忍，其他人你都可以忍，为什么偏要下手害璟嫔，你这样做，便是太后也救不了你。”
皇后虽然衣裳破旧，但脸庞干净如初，泪水打湿了眼眶，她想努力看清贤妃的模样，却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脸。
她也不管手上的污垢，往脸上擦了几下，眼泪擦干，终于看到熟悉的姐姐，还是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在用疼惜的眼神看着她。
多日未展笑颜的皇后在此刻，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贤妃惊恐地看着她嘴角溢出的鲜血，双手颤抖，紧紧抱住她，说不出话来。
皇后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浑身无力地躺在贤妃的怀里，贪婪地吸取贤妃身上让人宁静的香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能听见贤妃几乎颤抖的呼吸声。
良久，贤妃哀恸道：“你怎么那么傻！”
皇后笑了笑，“姐姐，在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对我最真心，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可以把后位让给她，可以把皇上让给她，可以把一生的荣华富贵都让给她，我甚至，能忍受她们所有人对我的不屑和欺辱。”
她身体虚弱，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抬手给贤妃揩去眼角的泪珠，哭道：“可是姐姐，我不能把你让给她，你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贤妃崩溃大哭，“欣媛，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只是你一个人的。”
“姐姐，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是故意的，做完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不是真的想杀璟嫔，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抢走了皇上，现在又要抢走你，我害怕啊。”
皇后说着，声线颤抖，只要想到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渐渐远离她，连最亲的姐姐都和旁人说说笑笑，她就没由来地害怕，恐惧和不安每日都在折磨她，最终使她酿成大祸。
可是她现在不会再害怕了，只要死了，变成一抔黄土，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背弃她，她也看不到了。
“欣媛，你不要怕，我还是你姐姐，姐姐这就给你找太医，你撑住。”
“不，姐姐，你说过，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我的惩罚，高家要没了，皇上也不会让我活下去，我必死无疑，能看到姐姐最后一面，我就知足了。”
贤妃已泣不成声，只是拼命摇头。
“欣媛，你听话，不要放弃好吗？你不要丢下姐姐，没有你，姐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姐姐不能没有你啊，姐姐会去求皇上，求太后，你一定会没事的，你相信姐姐好不好？”
“对不起，我坚持不下去了，这辈子能遇到姐姐，我没有遗憾了，就是觉得可惜，本来还想和姐姐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到底是被我毁了。”
大口的鲜血从皇后嘴里吐出，很快浸湿了胸前一大片，如同彼岸花盛开，凄冷的美艳。
她笑着，说：“姐姐，下辈子，你做我亲姐姐，好吗？”
她没等到贤妃的回答，便合上了双眼。
“欣媛！”
贤妃的哀嚎声在大牢回荡，那个曾经想努力活下去的人儿，终是放弃了生的希望，永远闭上了双眼，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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