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仁医

天光破晓之时，伏偃才回来，她一推开大门，便对上三双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睛。

“哟，还没睡呢？”她脸上没有来以往的淡笑，目光沉沉，脸色难看，很平常的一句话被她说得像是在嘲讽。

“老实交代。”

“坦白从宽。”

“对！”

伏偃好笑道：“坦白什么？”

“你昨晚……”玉怜春眯眼道。

伏偃不耐烦道：“我昨晚？我昨晚好好地在屋里睡觉呢。”

明明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不带这样睁着眼说瞎话的！

但伏偃半点没有说谎的自觉，“清晨安静，我出去散步了，方才回来。”

她说着便准备往自己屋子走，但半只脚刚迈出去，就被行苍拉了回来，他眯着眼堵住伏偃的去路，“你以为你能糊弄过去？”

“你们要知道什么？我认识谁不认识谁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帮你们拿到渡魂针？别开玩笑了。”伏偃嗤笑一声，满眼嘲讽，装作没事发生不好吗？她本没打算说得如此直白。

“别急嘛，坐下来讲。”穆七七拉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拽到桌前坐下，劝慰道，“莫气啊，莫气。”

伏偃坐下来缓了会儿，又才重新挂上笑容，温声道：“我顶多告诉你们一些医圣的事，但帮你们拿到渡魂针，恕我无能为力。”

“这就够了。”行苍为她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请讲。”

“如今医圣虽然是名震大楚的神医，但他也不过而立。医圣父亲便是位赤脚大夫，他从小便浸染在药香之中，天赋异禀，十来岁便能独自出诊，”伏偃看了眼穆七七，然后才道，“不像别的神医一样高不可攀，医圣不拘一格，广纳门徒，一心传承医术，又常游走地方，慷慨解囊，故而他在民间名声极好。”

这才是伏偃讨厌他们用各种不正当手段谋求渡魂针的原因。

医圣并不像一般的神医那样自矜身份，上到天子下到乞丐，只要他能救都会出手，遇见过的人多了，也曾有人对他有过怀疑和诋毁。

曾经，医圣还是个毛头小子，遇到了一位病人，看过他的三位大夫都摇头叹气，但医圣不信邪，顶着所有人质疑的眼神，硬是将人救了回来。

久而久之，记他恩情的人自然就成了他的拥趸，化作他身边最牢固的盾，替他将流言蜚语和恶意挡在外面。

“难得的是，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医圣依旧初心不改，他还依旧是那个坚定着信念，不顾他人眼光的医者。”

伏偃说完，三人便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光辉的人能照见自己的卑劣，让人无地自容。

也难怪伏偃这么维护医圣。

“放心吧，我们去问过他再说。”

虽然行苍依旧觉得坦白之后拿到渡魂针的可能性会小很多，但他却不愿意去算计了。

玉怜春也跟着点头。他虽说算不上什么善类，但，总归做不来坑害好人的事。

穆七七呢，此时她满脑子都在猜想医圣是什么模样，别人说什么她都跟着点头。

用过早膳之后，几人与穆七七一起去领了品鉴会的帖子。

当时有好些排着队等待的医者，穆七七说出自己来历时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这样搞得，我倒像个瘟神一样，走到哪都被人说什么可能要有大乱。”离开之后，穆七七忍不住道。

“也不一定，”行苍拍拍她的肩膀，谦谦君子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没好听到哪里去，“也有一两分是因为惊讶和佩服吧？”

玉怜春用扇子拨开一个意图往他身上撞的少女，顺带送去一个深情款款的秋波，然后才嗤笑道：“还不是你们神医谷自己弄出来的名声。”

“你们懂什么，我们神医谷，秉持着揪人更要救世的原则，多次力挽狂澜，本来应该受人尊敬才是。”

穆七七沮丧地低着头，连续被两人打击之后，下意识地去寻找伏偃的身影，然而，本该走在她身侧的人却凭空消失。

“伏偃！她去哪里了？”

行苍和玉怜春对视一眼，立刻带着穆七七折返。

往回拐了两个街角，三人才看到坐在胭脂店中的伏偃。

一位看起来三十岁的妇人正拉着她讲话，不知道说到什么，笑得一脸开怀，连旁边有客人来询问都被她撵开。

行苍他们过去时，正好听见她对伏偃道：“许久未见了，走，到我家里坐坐，我亲自下厨，给你弄点好吃的。”

“妙姐姐，你这店还开着呢，”伏偃无奈地提醒她，她余光看到走近的同伴，又温和解释道，“况且，我还有朋友。”

“朋友？”

伏偃指向行苍三人，“喏，来寻我了。”

说着她便准备告辞，然而话未出口又被妙姐姐一巴掌拍了回去，“你们是晏晏的好友？哟，个个都是一表人才，如花似玉，你们来得巧，今日一起去我家做客。”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上门的？

然而行苍不知道想到什么，心中一动，便顺着杆子道：“那我们就不客气地前去叨扰了，多谢妙姐姐款待。”

李妙三十五的年纪，听着挺拔俊朗的少年这么称呼自己，脸上笑开了花，练练保证，“放心，绝对让你们吃得满意。”

伏偃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李妙拿出一把折扇塞到行苍和玉怜春手中，又捡了一大包胭脂水粉塞给穆七七，然后风风火火地去后院安排马车。

“她这样真的不会亏本吗？”穆七七目瞪口呆地抱着一大包东西，忍不住看向伏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