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惊变
这几日，顾文瑞确实勤奋。
卓佳锦原以为，顾文瑞收了那白玉兰簪，这几日应该会约自己出去玩什么的，可是并没有，她差人打听，竟发现顾文瑞每日都在练武。
她看中的是顾侯爷手中的十万精兵，若嫁给顾文瑞，是不是也有可能借五万？
她落寞地低垂眼眉，为了复国为了给母后父皇报仇，为了一洗前耻，为了那浸进四肢百骸的血仇。
对不起，顾文瑞，我会利用你……
她正在练字，但凡心绪不宁时都会练字，簪花小楷因为乱了思绪，手腕微抖，饱满的墨滴滑落。
一张工整好看的字，便被毁了，长睫微低，遮去满眼的情绪，她没忍住，突然将纸揉成团，烦躁地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跑到柳树下，逮住几根柳条，狠狠下拉，惊的落叶四起。
“佳锦。”
贺知海连忙走来，蹙眉，似看透了她的烦恼：“我知道了你的选择了。”
卓佳锦手掌心被勒红，转身，与表哥对视，嗓音一颤：“我不喜欢顾文瑞，我在利用他对我的喜欢，但我没办法，他或许可以借兵给我。”
是了，贺知海猜对了她的苦恼。
他负手而立，站在眼光中，拧眉为她分析：“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已经在宫宴上送白玉兰簪给她了，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吧，意味着当众表达好感……所以，除了顾文瑞之外的人，是不会再考虑你了。”
卓佳锦苦笑：“我等于是孤注一掷了。若我嫁给他，他如果借兵给我，就算我心不悦他，也会克己守礼，做好妻子的本分。当做报恩。”
“佳锦，表哥认为，你喜欢的是摄政王。”
贺知海酝酿许久，这句话一直藏在心里没说，今日却说了。
“可他不喜欢我呀……”卓佳锦竟毫无防备地红了眼，她说道，“摄政王只是为了报答父皇救他的恩情，从前才三番五次地帮助我。但，你可曾看到我在送顾文瑞簪子的时候，阻止过我，或者从前，哪怕有过一瞬间对我的好感？都没有。”
这点，贺知海作为一个感情白痴，倒是没有观察过，可卓佳锦说的他不否认，他确实没看到过摄政王为了卓佳锦做过表达好感的事情。
“佳锦，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了。没有回头路了，经过宴会上送簪的举动，众人已经把你和顾世子绑在一起了。依我看，顾世子确实有悔改之心，这半个月那般勤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假以时日，可成大器。”
卓佳锦十指交叉，拧着袖尖，心脏乱跳，沉默很久，她站在那里像樽雕塑。
贺知海沉沉叹口气，为她斟茶，命人摆了点吃食，将一封请柬从袖中抽出，放在石桌上：“后天，是顾侯爷六十五生辰，宴请百官，也给咱们贺家请柬了，但大家都明白这请柬是发给你的。”
石桌上，制作精细的描金红色请柬，她余光一瞥，发现贺家亲启，四字，字体略丑，像小孩写的似的，这是顾文瑞亲自写的。
算是很有心意了。
贺知海走了，卓佳锦摸索着请柬。
她觉得自己是个思想陈旧的人，她虽然想利用某人的权势，但，她既然嫁给了那个人，也会克忠职守妻子的本分，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般吃相难看。
利用了别人，还不真心。
她思虑着，突然！似有刀光剑影而来，一支长箭锋利的尖头，迅速穿透空气而来，直直地射向她！
继而，数十支利箭飞刺而来。
有人行刺！
苏苓儿立马出来，抽出软剑，砍掉杀来的长箭。
画玫冲过来，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小姐快走，快进屋中！来人啊！快来人！”
然而，四下无人，不知何时，周围的丫鬟婆子护卫已经被调开，只见账房那便燃起了熊熊烈火，所有人都怕跑去救火了，那边的动静很大，根本没有顾及这边。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卓佳锦心不住往下沉，这些人，应该是卓渊派来的，没想到她躲在大夏的事情，还是没瞒住他。
那些人是铁了心杀她，所以几百只长箭，密密麻麻地射来，有人专门堵住院子口，箭头上绑住一个小袋子，射来，小袋子破开，一群蛇、毒蝎、蜈蚣爬出。
“卓渊这个畜生。”卓佳锦冷笑，“他一向这么歹毒，杀一人就绝不留活口。”
看着越来越多的毒物，不断朝她爬过去，她费力地抬起一把剑，朝地上砍去。
苏苓儿双拳难敌几百只长箭，何况还有毒物，分心时，一支箭狠狠射进肩胛骨，嘶，她使劲拔出！
肩上涂了剧毒。
画玫大喊：“小姐，我保护你！你快跑！此生能为小姐而死，是画玫的福气！下辈子还要伺候您！！”
话罢，画玫冲进屋中拿了油灯点燃被褥，烧地上的毒物：“小姐进屋！”
咻咻咻。
百箭齐发。
画玫倒在血泊中，脚步踉跄，脸朝地，朝那些毒物上倒去。
“不！不要！”卓佳锦撕心肺裂大喊，却被苏苓儿拽住，强制性推进屋中，死死锁住门。
咻。点燃箭头，一支支火箭又瞄准屋子，有杀手朝屋顶泼油，瞬间，屋子烧了起来。
果然，这些人方法百种，种种要她命。
卓佳锦拼命跑，她看见画玫和苏苓儿都种了箭，她想冲出去救她们，然而，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不行！
“救命啊，表哥！贺晴！姨娘…”
烟呛入喉，她嘶哑着嗓音，喊出的微弱声音，被烧断后轰然砸下的房梁盖住，她吸了口气，呛的喉咙撕心肺裂，在她几欲昏迷时，完全睁不开眼时，有个蒙着面的人，带着一群同样蒙了脸的下属，逆光中，白光寸寸描绘他的轮廓。
卓佳锦的裙摆被烧，虚脱无力。
她死死抓着蒙面人的领口，气若游丝，在滔天大火中，虚弱地喃喃：“救、救画玫和苏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