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毒

第155章毒一字之差，想缪千里。

地参模样上与人参长的很像，皆是是芦头不分枝，四棱形的根状物，只是地参节上多呈紫红色，肉质也是更加苍白，食之有大毒。昔年有不懂药理的人拿它当‘土人参’吃，没吃几个月便感觉胃里好似有火在烧，后轻者上吐下泻，重者一命呜呼。

顾家是钟鸣鼎食之所，顾承绪身上又带着官阶，所买的滋补之品除了内廷封赏的，便是从百年老字号的药房里头开来的，自不会有人为了几文钱盈利造这个得罪刑部掉脑袋的假。

“林太医可能查出来我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毒的？”顾芳华握紧拳头连吸了了几口气，方平稳住情绪问道。

似乎有所顾忌，林太医并未直说，又盯着顾承绪思忖了片刻，见他也示意自己直说，才道：

“早些年我曾为夫人把过脉，只感其宗气外泄，心脉不通，后又她又说有心中悸动、惊惕不安，时发痰疾的症状，我便只当她是起居劳乏又疏于运动的富贵病，如今在想只怕夫人当时已经中毒，只是服用的量太过微少，查不出来罢。倘若这一次不是用量过度，只怕谁也晓不得，只再等两年夫人就会被地参的毒性蛀空，便是神仙也难治。”

听见这一席话，顾承绪可谓是愣在了当场，他与林太医是旧交不假，但因皆是朝堂中人，平日相见总是避讳三分，上一次请他来为穆氏看病还是十年前，这般说来穆氏的病不但是早就被策划好的，而且实施者极可能就是府内之人。

这个设想叫顾承绪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在看林太医面色也不是很好，大有为防家丑外扬而送客之意。

“母亲不好进补，今日厨房也没叫做参，只怕是那贼人刻意混在吃食里头了。今日是小女的及笄礼，家中烧的都是大宴，可宾客之中并无人受伤，想来这药并不在其中。慕婵院内有小厨房，母亲素日吃食皆在其中，不知可否请太医搜检？”

显然也想到了里头还有一层，顾芳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再看父亲眼中又阻挠之意，知他是爱惜颜面，便又道：

“父亲请来这么多名医为母亲瞧病，却无一人发现母亲叫人连下了十多年的药，倘若今日叫那贼人得逞，只怕往后他更肆无忌惮，莫说主子，便是神佛也敢杀。”

这话又提醒了顾承绪，穆氏便是再深居简出也是顾府的当家主母，便是连她也受了害，倘若那贼人又心针对自己……

“福伯，叫人把府里内外都看严实了，再不许人肆意出入慕婵院。另外，此事亦不许外传打听，倘若有什么可疑之人，直接拿下就是。”比起颜面，顾承绪到底还是更加爱惜面子，当即便叫了心腹带人下去将顾府团团围住。

见父亲已经把外头打点好了，顾芳华便先喊了李妈妈来问话，叫人请了穆景榆留下的名医蔡卓陪林太医一道盘查。

“长姐，太医是怎么说的？”

顾思学见父亲面色便知道事情不好，心里越发跟吊了十五桶水一般七上八下，如今才见顾芳华进来便忍不住上前追问，便是坐着的顾雪音亦是紧张的抬起头，盯着顾芳华的脸不松。

“太医说母亲年纪大了，最近又多有操劳，加上如今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才累病了。”顾芳华怕打草惊蛇，所以只按照穆氏以往的诊断的说，决口不提中毒之事。

听了这话，顾思学立即皱起眉头：“若真的只是劳累怎么这般吓人，便是嘴唇也乌紫，太医可说母亲何时会好？”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归母亲生得不是大病，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听了这话，顾雪音大松了口气，倒拉着顾思学安慰。

因还有事情要查，顾芳华随便说了两句，便打发他们回去，沐海棠和两个兰当然没什么好推脱的，倒是顾雪音和顾思学不肯动，一个要留下尽孝，一个哭哭啼啼的说怕穆氏出事，最好还是顾芳华发了怒赶人，才把他们轰走。

“内院里留下的都是陪了夫人十几年的老人，便是不说情谊，她们也总要想着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怎会犯下如此糊涂事。”

听过了内情，李妈妈心中也是大惊，但她到底是见过风浪的，极快便冷静下来:

“夫人今日胃口并不是特别好，只早上跟着老爷一起吃了碗梗米粥，又在宴上尝了两块桃花酥罢了，倘若还有什么单独吃的，便是那和尚留的药了。因夫人今日累乏了，所以药只吃了半碗便叫人到拿下去了，因这药一时熬不好，我便没叫人倒，只先留在后头。”

因有梁启有‘药气不能进门，否则招晦’的传言，所以顾府中大小药丸都是另辟了一座小厨房，叫指定的人做的。

听了这话，顾芳华忙叫把剩下的药端上来。

虽是屋内有地龙烘着，但这么多时辰过去，这药早就冷透了。褐色的药水略微带着苦味散在空中，衬得这冷清的室内有几分诡谲。

林太医先是取了银针试药，可并无所获，后他又细嗅了一番，虽是能察觉味道不太对，但总也说不上什么。后还是蔡先生叫药童子去拿了只兔子来试药，用过药后不到一刻，那原本乱蹦乱跳的小兔忽而显示出疲惫之意，然后又好似不适般张大了嘴吱吱乱叫了几声，便沉沉睡去，大致又等了一刻，才没了气息。

“下药之人好厉害的心计。”

林太医在一旁看得冷汗丛生，良久才道：

“这毒定是提炼后才如此精纯，我又闻见药中有股人参味，想来他定是把人参养荣丸之类和地参丸混放在内，这两位药虽然相近，但事实上却是相克。人参将地参的毒性遮掩了，银针才一时半会才没得显示，只是将毒性藏在药水里。夫人体弱，加之又服用了这么多年的地参做伏笔，那禁得住它引诱，幸而这碗药没有全喝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