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逼婚
第136章逼婚
不得不说沐海棠还是很有远见的，顾芳华回府不到两日，外头便是叫捕风捉影谣言填满，便是连街角剃头的王师傅，都能绘声绘色的说上几个时辰的‘顾家嫡女被掳记’，当然里头的内容大多不中听，甚至多是取乐的浑话。这若是叫寻常女儿家听见了，只怕不被逼得悬梁自尽，也要哭个三日五日，可无奈顾芳华是见过世面的厚脸皮，除了多吃了两碗饭外，便再无其他反应，倒是注重名声的顾承绪急掉了一片头发。
祸福相依，也因为出了这桩事，再无人敢上门同顾芳华提亲不说，顾思学也乖顺的异常，到给了她偷懒多闲的机会，镇日除了窝在慕婵院抱着穆氏撒娇，便是倒在茗湘居的美人榻上，抱着手炉点算账目，一派悠然自得。
大抵是上天都看不下去顾芳华的懒散，竟是在冬日难得的暖阳天里找来个上门求娶的，倒也不是个陌生的，恰是林正卿这个衰人。
“顾大小姐，自打你刺伤那歹人独身离开后，林某便寝食难安，如今见你安然无恙，方觉得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林正卿冲着顾芳华拱手而笑，模样斯文，态度端正，言简意赅的形容就是衣冠禽兽至极。
说来他今日也是刻意打扮过得，靛蓝色交领大袖长袍，外披青呢子直领对襟广袖衣，只是在靛蓝色腰带上镶嵌了银线，此外没有任何花纹和装饰，便是头发也用发冠一丝不苟的束起，瞧着极为谦和。
“我到家已然有三日了，便是街角巷边卖货打更的杂役都晓得，偏生与我一同被掳走的林公子才知道，想来必是心里的大石头太重，把耳朵都一道封住了。”顾芳华不愿瞧他伪君子的模样，敷衍的回过礼后，便只拿了个粉彩的小杯在手中把玩，再不肯抬头。
这话说得实在刺人，便是立在旁边的顾思学听了都觉得脸红，一时房中半晌无语，还是顾承绪主动拉着林正卿叫贤侄：“我与宫中的几位授经理学的博士闲聊时候曾听他们夸奖过你，说你勤勉好学，又谦虚踏实，非一般年轻人所能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恰能补足我这心浮气躁的女儿。”
“顾大人谬赞了，我才入官场几月，年岁资历都难以和您相提并论，便是为人处世也还不知深浅，欠缺妥当。如今能得陛下垂帘，获了个黄门侍郎的位子，自是更不敢轻狂，唯多做事罢，未想倒得了诸位前辈的夸奖，实在叫我羞愧难当。”话虽说得谦虚，可林正卿的模样却是得意至极。
见他这般模样，顾思文很不给面子的低声哂笑了一句，倒是顾芳华陡然沉默了。
若在听见这番话前，顾芳华定是要讥讽一回他，可偏生他说了‘陛下垂帘’四个字，表明自己收到重用并非是抱了哪位显贵大臣的大腿，而是依靠圣上如此意思，也侧面表示了自己日后将必受到重用。
顾承绪虽在家喜好躲懒，每日只看书著棋，同一众清客闲聊，想做个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但事实上他骨子里讲的仍是孔圣人的道德文章，想的也是同其他大臣别无二致的仕途经济。
燕王是好，为人仗义明白，又对顾家有结交之心，但是他在顾承绪的心里仍是一个臣子。
臣子再大，名义上总大不过皇帝去，况且燕王大世子萧月瑾又是病得快要死的人，而二世子萧月白早去了李世饶家的千金，自是不能再娶顾芳华。
相比之下林正卿虽出身寒门，但胜在得了天子之心，况他又却是与顾芳华一道被掳的，自不会为外头的风言风语所动，若是二人能成婚，倒还叫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在脑子里过了个一二三点，林正卿立刻便成了顾承绪眼中的良配，连说话都亲昵了几分，甚至还将他留下一同吃酒用膳，俨然就是岳丈对女婿。
这一顿饭顾芳华可谓吃得味同嚼蜡，反倒是顾雪音精神头极好，见林正卿总夹席上的一叠冬笋不放，还特意指点了做法：
“这菜的材料到没什么金贵，只是做法考究些，先将鹿肉切成细丝，用盐、花雕酒调匀了做底料去腥味，再取十余个鸡子去黄去清，抓匀上浆。最后从十来斤冬笋里选出两个去皮，洗净，也切成细丝，投到开水锅中焯烫断生。捞出后控净水，将锅架在火上，放油烧至五成热，下入浆好的鹿丝，用铁筷划开，淋入香油，颠翻均匀，盛大到盘内即成。”
未能想到这小小一盘菜里头耗了这么多功夫，林正卿一时握着手中的银丝乌木筷有些发傻：“想不到仅仅这一叠冬笋，先是百里挑一的寻出笋状元不算，还要一只鹿来陪它，若是没有顾二小姐提点，只怕我当真是要牛嚼牡丹般的作践了它。”
“不过是一盘子菜，有什么作践不作践的，往后你得了出息，才有你蒸蒸日上的时候。”顾承绪抚须而笑，全不在意。
林正卿原到顾府求亲是为了顾芳华，可这一顿饭吃完，他即是羡慕钟鸣鼎食之家的精细，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野心，求娶之心未减，但却再不是为了佳人。
“怨不得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才回来几天，这就引来了林公子，到也是得偿所愿。”顾雪音眉开眼笑的瞧着顾芳华，有意激她。
身心俱疲的顾芳华这次连眼睛都没抬，只细细品着手里的铁观音，等到水喝完了一半，才开口道：“雪姐儿，姐妹一场，我最后劝你一次，凡事别太满了，满了就泼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雪音皱眉，心中虽是疑惑不解，但隐约已有不好的预感。
将手里的天青色汝窑美人杯放下，顾芳华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先前我叫那伙歹人掳走时，曾在他们口中听到了个名字，唤作‘褚先生’，我原也不知这褚先生是何人，为甚要掳走我，可我见了你才想你了，你那引以为傲的舅舅可不是叫刘萍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