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伯鸭官

第133章伯鸭官也不知是不是滚下山崖的时候碰到了脑子，顾芳华始终觉得眼前跟隔着纱窗般恍惚一片，身子更是不停使唤的飘轻。

“巧儿……”

微蒙间顾芳华忽然听见陆云州再叫自己，走过去在一瞧，见到却并非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气死人不偿命陆云州，而是上辈子到自己坟前奔丧的威远将军陆云州。

大抵是长了年岁心境成熟了，眼前的这个陆云州远比顾芳华现在见到的要阴沉许多，只一潭死水般坐在自己的墓碑旁，待到天黑了便离去，如此往复了三日，直到来了个高瘦阴柔的宦官下令说：“陛下有旨，请威远将军上殿。”顾芳华才摆脱死寂。跟着四处转悠。

陆云州是武将，往来街市都是骑马，由此这一路上顾芳华四处瞧了许多，却是越看越听越心惊。

头一遭大事便是朝中的，说的是昭帝身边的一位侍读在宫宴上作诗奉承了燕王世子萧月瑾，触怒了龙威，后昭帝借朋党的罪名，屡兴大狱，将与他相关联的十族一并株连，惹得朝内朝外人人自危。

第二件是关外的，说的是鞑子乘冬来犯，原是打回去就能完的事，硬是叫鸿孝孺一干文臣以‘和为贵’的说辞，选择送牛羊、金银、粮草乃至是公主过去和亲，以求暂时平息战事。

中原素只有万方来朝，哪有向蛮夷进贡的道理，可帝王做的决定，谁又敢不服，况收足了银两的鞑子们却是消停了一阵。

见鞑子暂时消停了，内朝素与武将不对付文臣们洋洋得意，劝着昭帝实行‘强干弱枝’抑制武将的政策，直接将边关手握重兵的老将换下，而陆云州这种战功赫赫的年轻将军更是夺了兵权，随意在内阁打发了虚职。

此事直接后果就是将不知兵，兵不能战，空养着百万大军到了打仗的时候却一触即溃，后来鞑子拿着梁启给的银子勾结了金人，占据了代国故地后大举南下，一连攻陷了十余个城池，此后十年间，兵连祸结，昭帝不得再不采取花钱买和平的方针，对辽蒙输送岁币乞求平安。

后宰相林正卿出使辽蒙，签订《燕云之盟》，按照约定，昭帝每年给鞑子与金人绢二十万匹，银五十万两，才给了两年，户部就开始哭穷，再不肯拨款，无奈之下昭帝只好把刀子伸向商户，不停的网罗罪名抄富商的家，顿时梁启商户不论大小，皆不敢外出，一时上下混乱，民不聊生。

“燕王世子？”

就在顾芳华为这些突变而震惊之时，那高瘦太监已然将陆云州待到一处宫殿，只是等候在此的却并非昭帝，而是燕王二世子萧月白。

若是这个时空还有什么是顾芳华觉得相似的，大抵便是萧月白这个祸害，他依旧穿着一身对于男子来说过分艳丽的大红金蟒裳，脸上也仍旧是一派游戏人间的似笑非笑之感。

似感觉到顾芳华的眼神，萧月白忽抬起头往她的方向一扫，生生把顾芳华骇了一跳。

“陆云州虽不知世子召我前来所谓何事，但如今风头不稳，还望世子谨言慎行，莫要惹祸上身。”虽是不知萧月白再瞧什么，不过陆云州忽觉得一阵不舒服，便刻意开口打断了他。

萧月白见陆云州剑眉微皱，知他心里不耐烦，在加上看了许久未见人影，便将眼神收回，只是笑笑道：

“将军乃是天生将才，奈何遇人不淑，生不逢时，才落得个宝剑藏匣，明珠蒙尘的下场，实在可悲可叹。昔年我读《马说》曾见一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大感于心，恰能赠与如今的将军。”

眼看天色低沉将雨，陆云州想到顾芳华的墓碑上并没有什么遮盖，便更不欲与萧月白弯弯绕绕，直言问道：“陆云州一介武夫，并不好读书，若世子只是唤我了赠言，那还请世子寻个文臣探讨罢，告辞。”

“将军果是个痴人，罢罢罢，我也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只是我觉得昭帝坐在帝位上太久看着无趣，还请将军带兵，同我一起造个反。”萧月白勾起嘴角一笑，灿若夏花。

未想到这祸害居然有这番野心，顾芳华一时怔住，还欲再多听几句，却忽而听见耳边一阵嘈杂，好似有人再摇晃自己，顿时惊醒。

“嫂夫人您醒了，身子可还有不适的地方，兄弟们没什么本事，只杀了只鸡炖汤，也不知道是否符合您的胃口。”

顾芳华方醒，便见眼前杵着一张谄媚的笑脸，顿时心中惊疑不定，又见他虽是穿着朴素，但举止颇为斯文不似歹人，便稳住心神问道：“敢问阁下何人，为何唤我嫂夫人？”

“鄙人薛平，如今算是黑风寨的寨主，偶靠拦住打劫找些乐子。”

挠着脑袋傻乎乎的笑了几声，薛平见顾芳华脸色不对，呆了片刻反应过来，忙纠正道：

“瞧我这张笨嘴，还请嫂夫人莫要误会。这寨主只是我用来打听情报取乐副业，我的正业乃是‘九歌’的伯鸭官，若是嫂夫人见了陆大爷，还请替我美言两句，也好加些银钱买酒。”

武将们镇日沙场操练，便再是读过书通诗词的贵公子，也早在演武场日复一日的弓鸣中褪去缠绵，往日这倒也没什么，顶多耿直说话不中听些，可若是遇上取名这般的大事，却总归要露回怯，最为明显的便是王尚书与王参军同年同月同日生了个儿子，一个唤作王宁之，一个却叫王猛虎。

大抵他们也发现自己取名实在没水准，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手下官吏的名称仿照自然物之名而起，如奔走的使者，叫做伯鸭，取其快速之意；把纠察官叫做白鹭，取其延颈远望之意。

顾芳华虽早听闻‘九歌’之人无处不在，却未想到自己连落个山崖都能遇见，一时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一脸深沉的呆坐在榻上，反叫薛平看得一阵惶恐，暗想：陆大爷果然不同凡响，便是讨个媳妇也是这般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