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别人家的兄弟
第58章别人家的兄弟
天蒙蒙亮，顾芳华是叫人硬从床上拖起来的，头脑还不怎清醒，就连一双杏眼里都透着朦胧，叫比往日看着和善许多。“大小姐，你快去救救我们少爷吧。”顾思礼身边的大丫鬟鸣柳好似叫人火烧了眉毛般一脸焦急，恨不得立马拉上顾芳华就跑。
虽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顾芳华见她神态不似作伪，连忙起身叫彩云伺候着穿好里裳和中衣，口中还要温声抚慰道：“你莫急，如今大哥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寻常人奈何不了他。”
“正是来的人不寻常奴婢才焦急的！”鸣柳苦笑一声，乘着顾芳华还在梳妆赶忙挑了紧要的话“沐小姐的几个兄长都来了，正围了大少爷说话，大少爷他……一直颇为安静，还请大小姐相助！”
“和大少爷说话……”尚在梳头的粉蝶一怔，一顾不上再点缀几颗珠子梳个灵巧的发型，随手给顾芳华绾了个流云鬟便催促道“小姐你还是快些罢，若是任由大少爷说下去，只怕能帮您做绣活的嫂嫂的就没了！”
被‘绣活’两字一吓唬，顾芳华还在梦游太虚的魂魄立刻归为，抱着可不能叫到嘴的鸭子飞走的心态，随便套了件衣裳便叫鸣柳带路，一行人簇拥着向顾思礼的守拙斋的赶去。
沐氏系属名门，沐家曾老太爷耗时十三年创《百家齐书》，博览世态人情不说，用词还极为风趣浅显，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汴京为之纸贵，便是顾芳华这样自命清高的女子，顾思学这般不好读书的朽木，也都在房里珍藏两本。
如今后人虽不及先祖这般名动天下，但也是八面玲珑保得沐府富贵俱全，沐海棠虽只是沐家宗氏之女，但因谦和乖顺，又是三代内唯一的嫡系女儿，很得主家偏袒宠爱。
顾芳华虽是悉心将沐氏的消息收集了个大概，也清楚沐小姐在家中受宠，但如今亲眼瞧见叫沐顾思礼被沐家兄长们前呼后拥的团团围住敲打，忍了半晌还是按捺不住同情的眼光：自古文人相轻，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大哥走好！
“听闻顾大公子有八斗之才，我原还不信，如今一见方知所言非虚，确是与棠丫头相衬的不二良人。”
沐瑞泽相貌生得极其雅致，芙蓉玉面春花之色，一派书中才有才子风流，字里行间更是说的阳春白雪，若非眼中却不加掩饰的透出‘这小子就是抢了我们妹妹的混账’字样，当真叫人提不起防备。
“大哥谬赞。”
虽知道来者不善，但为了能顺利把媳妇娶回家，顾思礼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摆出派谦虚的模样，连嘴角都艰难的保持向上勾起状，只可惜他常年一副雷打不动的木头脸，便是如今强颜欢笑，看起来也是冷硬的很。
虽是没听见前文后语，但顾芳华敢打赌半年月例，不论之前沐家兄弟说了什么客套寒暄话，自家大哥回的永远是“哪里”“过奖”“承让”“谬赞”之类的听着都让人想揍他的敷衍之词，证据就是沐家几位兄长的黑若乌木的脸！
“妹婿是个爽快人，大哥你也不必再弯弯绕绕了。”
大抵是实在看不过这场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推手图，年纪稍轻些的沐瑞云快口道：
“妹婿是寒窗十年苦读来的，自是知道男子的不易，我原以为生为女子便坐当家中娇客，直到前两日闲暇翻看了棠丫头的《女诫》，方知道女子日子远比闻鸡起舞来的辛苦，若是还想博个贤良之名便更是难为！”
话刚说罢，沐瑞云便递上一页书，顾芳华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上头写着‘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
这话倒也不陌生，正是《女诫》开篇词，大致是在告诫女子成婚要听婆婆的话，不论事情对错都得要照办。
当初被管教嬷嬷逼着学读此句时，顾芳华只觉得不公，还未等散学，便当真嬷嬷的面用《女诫》做柴烤了番薯。虽因此挨了父亲好一顿手板，可心里却是当真是痛快极了。
一个读书人能为了妹妹把这样的闺中书带在袖子里，这个兄长当的却是尽职尽责！
头一次，顾芳华心中一股莫名的羡慕之意油然而生。
不过羡慕归羡慕，介于沐家小姐要拜见遵从的正经婆婆是自己的亲娘，顾芳华还是很没气节的闭上了嘴，摆出作壁上观的姿态，等着听顾思礼回答。
“三哥博览群书，甚好。”沉吟了半晌，顾思礼终于开口，无论是神态语气皆是认真，却让人恨不能找快抹布堵住他的嘴！
人家兄长们都亲自前来踩点护驾了，你还说什么诗书啊！大哥啊，难道你所以的聪明才智都耗死在一次科举上了吗！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顾芳华捂住额头在心里暗自哀鸣，为何自家的兄长唯一的作用就是反面衬托啊？！
“大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少爷吧，若非是沐老夫人看上大少爷人品，只怕少爷这辈子是莫想在娶到什么好妻子了。”鸣柳脸色黯淡，神色郁郁，每多往顾思礼方向看一眼，脸上泫然欲泣的模样便深一分。
顾芳华即不忍再听自己大哥继续说惊世骇俗之言，又不忍看着沐氏兄弟一片护短之心在鸡同鸭讲下破碎，只好强打起笑脸佯作刚到的模样，从屏风后面闪出，笑道：
“好一个贤良难为！我闷在闺中多年，终是等到有人肯提女子说句话，可是一连把这些年的气都出了！”
虽是突然被人搅了局，可沐家几位少爷却都有种获救之感，脸上非但无不悦之色，反倒将目光转到顾芳华身上。
“这是我家的大妹妹，若是内宅之事问她便知。”顾思礼见有人肯出来为自己分担，自是乐得清闲，瞬息便换上一派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将沐家兄弟推给顾芳华对付，自己则快身一步躲到桌旁吃茶。
沐瑞泽很快回过神来，转身朝顾芳华笑道：“听闻顾大小姐最不爱拘束，棠丫头能与你结为姑嫂，我着实高兴。”
想到外头关于自己的传言，顾芳华柳眉一挑，这厮绝对口不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