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浣纱居
第59章浣纱居便是素日不爱活动，顾芳华两世之间也没少在京城贵女圈走动，打太极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又想着今天便是说砸了丢的也不是自个儿的媳妇，说话间更是直爽了几分，却倒歪打正着得了沐家兄弟的青眼。
“日后都是一家人了，沐大哥何必再称什么公子、小姐？”
顾芳华一双杏眼弯弯笑起来，主动将关系拉近，直言道：
“我方才斗胆旁听了几段，觉得几位哥哥所虑极是。女儿是家中娇客，平日做得俱是养花弄草，赋诗刺绣的雅事，好不容易等得桃花盛开，朱颜姣好，作甚要被这条条框框拘束起。”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沐家兄弟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给妹妹在夫家谋个照应，如今见顾芳华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好相与，便纷纷暗暗点头，心想小女儿见事倒明白。
“姻缘之事天注定，我虽是为亲眼见过嫂嫂，但也听闺中姐妹提过嫂嫂品行端方，为人和善。恰我大哥也是个如水沉稳的性子，两人最是相称。再说我母亲年轻时候也好读书，是个不拘泥死理的，只要面上日子能过下去，便再没得那些乌七八糟的讲究。”
顾芳华微侧着脸颊，眉目间尽是娇憨和善。
沐家几个兄弟面面相觑，沐海棠和顾思礼的婚事已是下了定的，便是不好也没得替换。在来顾府之前，他们也是知晓穆氏商贾之户的出身，原还觉得这身份略有些粗鄙，不能入眼。
可如今叫顾芳华一提，又想到家中女眷之间细数三天都道不尽的规矩，一瞬间沐家兄弟便打消了所有顾虑，只在心里暗暗庆幸。
又说了一盏茶的闲话，顾芳华可把沐家三位公子哄得尽兴而归，还得了一对触手温润，色泽清透的玉佩，外加一个沉甸甸的盘金银绣福寿双全荷包做谢礼。
趁着众人都在忙着送客，顾芳华悄悄在心里估算了一番价值，随即笑眯了眼，今日聊得还算蛮值的！
“母亲已经在和父亲商量聘礼之事了，不知哥哥可准备了什么送与沐小姐做见面礼？”左右无甚么事情要忙，既然得了沐家给的好处，顾芳华也有心敲打一下自己这个榆木哥哥。
顾思礼先是一怔，过了会儿方迟疑道：“送书吧……”
“且不说沐小姐是否爱看书，就说沐老爷的身份，家中便该是什么书都不缺，你送她书与送我刺绣的针线有甚么区别？都是些并无任何用处的东西！”
顾芳华眉梢一挑，心里明了‘送书’也是被自己问及，顾思礼才匆匆想出的回答，心里不禁又对未来嫂嫂同情几分：
“罢了，你莫再想了，舅舅在永兴巷新开了个丝绸铺子，你同我一道去选几匹好些的绸缎，在从诗经上抄几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话话一同送到沐府便是，若是你不愿意抄，叫文哥儿代写两首也可。”
顾思礼皱眉，低声不满道：“我也会写诗，何必要找旁人。”
“你那一板一眼的诗还是等着殿试写给圣上看吧！”顾芳华嗤笑一声，连父亲都觉得沉闷无趣的诗，送到沐小姐手里只怕她以为自己嫁了个老头。
虽觉得顾芳华比喻的并不妥当，可顾思礼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是服软派身边小厮到门前备轿，又叫鸣柳取了银子，同往永兴巷。
永兴巷从宣德门起，向南经过里城朱雀门，直到外城南。
若是宫内祭祖举行南郊大礼，或是陛下一时兴起要出宫游幸，必是要经过此地，故不论何时永兴巷总归显得热闹平和。
民商杂处，面街而市，星罗棋布的店铺门前人头攒动，顾芳华坐在小轿里透着帘子往外大量，远远便能瞧见穆景榆办的浣纱居。
“这铺子看着好生雅致，白墙青瓦的模样像极了小姐屋里的水墨画，我瞧着不像做生意的地方，到似少爷们读书的学堂。”粉蝶下轿仰头看着浣纱居，瞠目结舌道“还有这墙也是稀奇，高低错落有致的好似台阶一般，大老远就能看见。”
和汴京普遍的红墙绿瓦不同，浣纱居墙面以白灰粉刷，墙头覆以青瓦两坡墙檐，檐下缀有铜铃随风而动，与闹市之中自有一派静意。
“这是马头墙，丝绸布匹易燃，若是不慎走水，火势易顺房蔓延，而在居宅的两山墙顶部砌筑有高出屋面的马头墙，则可以达到防火防风之需，便是在相邻民居发生大火的情况下，也能隔断火源。”
未等顾芳华开口作答，却听见一清朗男声响起。
顾芳华呆呆抬头，举目四望一圈，才看见对面书局朗然站立一个俊美公子，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还是个熟人。
看顾芳华尚未缓过神的样子，萧月瑾边走边笑道：“怎么？几日未见巧儿妹妹不认识我了么，亏我那傻弟弟还整日苦练书法，想找机会给妹妹露上一手。”
“大世子兰芝玉树，芳华怎敢不记得。”顾芳华浅笑着福了福身子，刻意忽视掉了有关萧月白的那段。
“你这丫头倒是嘴甜。”萧月瑾莞尔一笑，转身向顾思礼拱手问好“前几日听闻顾大公子金榜题名，又得了沐家的良缘，本该亲自入府恭贺，耐何这两日身子着实不爽利，还请勿要见怪。”
今日天气算热的了，可萧月瑾身上依然裹得严实，还外罩了件纯白暗花大袖直领对襟褙子。
顾思礼瞧他气色不太好，想着是真的生了大病，连拱手回礼道：“岂敢。”
“适才见你们站在门口发呆，不知所为何事？莫不是在为未过门的沐家小姐置办衣裳？”萧月瑾笑的温和，倒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芳华点点头，扯着顾思礼和气道：“正是如此，我这大哥虽是不善言辞，可心里却是细致，想要为嫂嫂挑件见面礼，却又怕自己挑出来的不合女儿家的心意，这才叫了我作陪，一同到来舅舅的店里挑选。”
“这浣纱居我母亲也来过几回，说是里头料子精细别致，未想到竟是穆先生的新铺子，那我倒要进去看看。”萧月瑾精神一振，抬腿便往店中走。
留下顾家兄妹面面相觑。
穆先生？燕王一家何时同舅舅这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