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查账
第5章查账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后宅的账目就和府里的女子一般，从来就是团理不清的毛线。道理顾芳华自然是懂得的，所以她虽面上说是看账，本意也只是打算清点一番自己的小金库罢了。可现在紫鸢这般的紧张，倒是叫顾芳华心中起疑，语气也严厉起来：
“怎么？难道我还吩咐不动你了？”
见顾芳华眉头高挑，紫鸢自知自己若是再推脱下去只怕不得善终，心里稍加盘算，只得重新又挂上笑脸伏低身子道：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只是账本一事向来是二姨娘那边管着，若是我这样突兀的变去找王妈妈，只怕二姨娘面上不说心里也是要有想法的。她此时正是得宠的时候，若是再到老爷面前一哭，只怕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您与夫人。”
要做主子的心腹至少得猜得三分主子的想法，紫鸢虽是不知道顾芳华的心性为何突然变了这许多，但仗着自己平日对小姐的了解，还是将一席话说得恳切无比。只盼着顾芳华能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暂且缓缓账本的事情，也好给自己个准备时间。
“你说的有理.”顾芳华嘴角微勾，可还不等紫鸢松下一口气又开口道“柳姨娘如此得宠，如何能让你去？自然应当我亲自跑这一趟。”
眼见着顾芳华就要起身，紫鸢连伸手将她按回去：“使不得，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的？”顾芳华杏眼一挑。
“您。。您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若是再叫风吹着那可怎生是好？再说了，您脾气刚烈怎么禁得住那些油嘴滑舌的婆子们纠缠。。”紫鸢心里被事情压得不轻，就连向来伶俐的口舌此刻也不好使起来。
撑着脑袋玩味的看着紫鸢又青了一层的脸色，顾芳华心中越发好笑。
上辈子的自己多象一只忙碌的蜘蛛，织网，织网，织网，自以为织的完美无缺牢不可破了，结果随便一阵小风，就把这张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的网吹的不知道哪去了。
嫁于林正卿后，自己收敛脾气心性打理院子内外大小诸事，只求做个贤良人，好保家宅安宁。可没想到最后居然被那从小便颇有温驯之名的妹妹算计了，闹出了个‘不守妇道，私通外人’的丑名，证据就是有着和自己字迹一样的‘亲笔情书’，就连信纸也是自己专用的芙蓉笺。
顾芳华浅笑的抬头看着眼底一片焦急，却还要分神努力编造些关切之词来抚慰自己的紫鸢。十余年的时光啊，就是块石头也该热乎了，想来自己做人也实在太差。。
“既然你这般为我着想，便还是劳你替我去将账本拿来，这躺在床上久了人就容易困乏，带我用完晚膳也该算算账活活脑子。。”顾芳华懒懒的哈欠一声，显然是不想再与紫鸢多言。
困乏了你就去睡觉啊，好端端的看什么账本！
紫鸢不流汗了，她开始在心头流泪。顾芳华是出了名的一根筋，若是她想要的，就是神仙来了也变不走，既然现在小姐说了晚膳后要看账本，那么自己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只盼还来得及将账本抹平！
“呵呵，这丫头，刚刚还说账本不好要，现在倒和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看着紫鸢脚不沾地往外跑，好久不曾差使人的顾芳华心情大好。
人的心不是钢铁，也不是大海，其实真的只有针尖那么大小，别以为什么事情都放得下，都容得了。既然紫鸢从未打心眼将自己当过主子，那么自己又何必非养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在身边？
“彩云，你不服侍我吃茶，在这里发什么愣？”吓唬完了紫鸢顾芳华自然愉悦，也难得有心情逗弄一下自己身边这个看起来很是老实的小丫鬟。
突然被唤道名字，彩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吓得直接抽出怀里的帕子去抹桌椅，待看见顾芳华脸上的浅笑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伺候的小姐，不必做那些打扫的粗活。
“我又不是老虎，你害怕什么？”瞧着彩云脸上烧的通红，顾芳华戏谑之心大起“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否则我可要罚你。”
若是大丫鬟紫鸢听见‘罚你’只怕会打蛇随杆上的与顾芳华嬉笑几句，可彩云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一听见罚字脑子里立刻想起嬷嬷们的藤条，还有小道消息中数不清的骇人故事，一时也不敢欺瞒，颤抖着开口：
“奴婢只是奇怪，您找王妈妈看账本自然看得是铭湘居与慕婵苑的账本，和柳姨娘管家有什么关系？纵使有关系，夫人现在还病着，柳姨娘也是个要体面的人，不至于为了这个特意到老爷面前哭。而且紫鸢她好像也太急了些，王妈妈有那么可怕吗？”
顾芳华原本只是起了逗弄的心思，也没指望彩云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可她现在不但回答了，而且井井有条，倒是叫顾芳华一愣：
“王妈妈并不可怕，可怕是人性中的贪。贪权贵，贪钱财，贪情。欲.也或者是几者兼而有之。身处其中时，觉得这是世间的荣华，是万丈的光芒，是立于这个世间必备的资本。描不尽的红尘需求，画不完的红绿风光。被这些东西蒙蔽了双眼，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面对顾芳华突如其来的叹息，彩云并没有怎么听懂，她只是觉得小姐变了许多，像是在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再是个半大孩子，而是个不折不扣的贵女，就像是。。是夫人那样。不，比起夫人为了顾全大局的退让，小姐要果决的多！
“既然这样的可怕，那。。奴婢要怎么做呢？”彩云问的很是小心，倒不是想讨好谁，只是她觉得自己太笨了，若是一不小心坏了事，岂不是对不起小姐现在和自己说的这许多话。
正烦恼着，彩云却突然见顾芳华杏眼一眯，歪头轻笑道：“就做你拿手的栗子糕吧，记得多放些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