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绿叶红花
第4章绿叶红花
顾芳华自认自己言行举止还算是个宽厚之人，尽管除了她母亲鲜少有人愿意认可这一点。虽然顾芳华既不曾伤天害理，也从未做过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之事，但伺候在她身边的下人们都知道，若是有一天大小姐笑得‘和蔼可亲’那么必然又有哪个倒霉蛋要被拆皮拔骨。
“小姐，您回来了。”快步迎上去伺候顾芳华脱下披风，紫鸢不着痕迹用饱含威胁之意的眼神扫了彩云一眼，又复笑着开口道“虽说已经开春，但您病才刚好，奴婢总担心您会凉着。”
生来为绿叶，只合衬红花，这便是丫鬟的命运。哪怕你有万千聪明，只要主子一个不高兴，轻者便是拉出去配个小子，严重者便叫直接人牙子来带出去卖掉，若是卖到青。楼楚馆那种不堪之地，到还真还不如死了。
自从早上被顾芳华敲打过一番后，紫鸢的心绪就未曾安宁过，硬是眼巴巴的在门外干等了半个时辰有余，直到身子都凉透了才把大小姐盼回来。
“你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对于紫鸢的热切，顾芳华连眉头都未抬一下，只是吩咐彩云下去为自己沏茶。
之前放在小几上的墨兰花已经被下人收下去了，东西本身金贵又有什么用？若是叫主子碍了眼，纵是有万种风情也不过是叫人埋怨。轻抚了一下手腕间的玉镯，紫鸢望向小几的眼神居然是有几分哀伤，只是这哀伤还不等蔓延开，便又被那习以为常的温顺笑容取代。
“奴婢见小姐近日都没什么精神，便斗胆四处打听了些趣味，您猜我听说什么了？”娇俏的扬起眉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紫鸢静静地等待顾芳华追问。
相比于天生就受上天眷顾的小姐们来说，一个丫鬟想要生存下去要么苦练技艺，精于女工，巧于服侍，以期获得主子的青睐；要么费尽心机，参悟琢磨，最大可能的充当主子的心耳神意。
小姐性子烈，向来恩怨分明，若是看中了什么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既然如此只要自己顺了她的心意，那么纵使小姐之前心里不悦，听完后也总该有个好脸色。
紫鸢将满打满算的将心内的算盘拨弄的噼里啪啦，却不想面前的这位小姐早已经换了芯子，早就不再是能叫人拿捏算计的主了。
“你听说了什么我又如何知道？”似乎未感受到紫鸢的用心良苦，顾芳华直等到彩云沏好茶才不紧不慢的的开口。
紫鸢做习惯了副小姐，可现在却被顾芳华在一个三等丫鬟面前抚了面子心里当然不好受，但却也没敢生出忤逆小姐的胆子，只是又偷偷在心底给彩云记了一笔方才笑道：“是徐家小姐的事情。”
“恩？”
顾芳华轻哼了一声，方才响起这徐家小姐说的是林正卿幼年所定的娃娃亲。说道徐家娇娘好处千万，容貌秀丽，举止大方。若非说不好到也有一点——家境太差，而父母都是无能之辈，十多年间都厚着脸皮寄居在亲戚家，指望女儿刺绣所得的那一两银子度日。
记得上一世林正卿所说的是：“在下不过一介身无长物书生罢了，怕糟蹋了徐小姐这样娇弱姑娘。”
可仔细想来，自己也是个长在深闺的娇弱姑娘，只是背景很好，人傻钱多，他林正卿便愿意了，也不觉得是糟蹋姑娘了。可想而知对于婚事，林正卿真正在意的并非是人，只是想多个依傍对象，可怜自己当初居然瞎了眼没看出来！
见顾芳华面色终于有几分异样，紫鸢还以为自己是说到了点子上，面上止不住的露出得意之色：“徐家虽是落没了，可徐家二老却戒不掉之前的富贵的活法。我听闻旁人说徐家除了林公子还张罗过好几户人家，今儿说张家的好，明儿又要李家的，后儿又议论王家的，像这样不检点的女子如何和小姐比得？奴婢心想这亲事定是成不了。”
“追求富贵荣华鼎盛本就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检点不检点的？”不等紫鸢说完顾芳华便挥手打断，随即又低声叹道“不过订不了亲总归是好的。”
自己嫁于林正卿后曾有幸见过徐娇娘一次，说句不中听的，单从外表徐娇娘并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当时那双平和的眼中承载了太多笑意，才叫自己一时失了神。好白菜总归不能都让猪拱了，这般好女子若是给了林正卿确实叫糟蹋。
见顾芳华眼神飘忽，紫鸢只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所带来的消息窃喜，便越发恭敬的立在一边陪笑。
一等丫鬟与主子姑娘差不多年纪，又得主子的信任，于是在主子姑娘婚嫁时，常被配个小厮成个家庭，然后作为嫁妆跟着姑娘一起来到姑爷家，然后由于主子姑娘对于新家一切陌生，用不着选择，她们自然就成了主子姑娘的心腹。
这样的日子或许是其他低等丫鬟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得，可紫鸢心中却是不屑。
丫鬟这样的身份，平白就是比寻常人矮了一截的。纵使现在是副小姐衣食无忧，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好不让人羡慕。可这样的侥幸总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到期限一到，马上就被打回原形了。即使当日小姐再多情，风雨过后，依然是各归各土，下人总归上不来台面。
想到这里紫鸢轻抚了一下腕子上羊脂白玉镯，大小姐一向意气用事脾气有太过跋扈，只怕自己侍奉的再小心也难免出错，倒不如跟了二小姐，好歹钱箔上不会短了自己，总归是有一条退路。
“紫鸢。紫鸢？”
紫鸢想的太过入神，还是被彩云拉扯了一下袖子才明白顾芳华是在叫自己，连忙赔笑脸到：“奴婢刚刚晃神了，可否请小姐再吩咐一遍？”
“我叫你去叫管库房的王妈妈叫来，母亲病了，我也该学些管家的本事，把这大大小小的账本看一遍才是。”又复把话说了一遍，顾芳华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紫鸢脸色煞白眼神之中竟然有几分惊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