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掠夺

第50章掠夺

“陈先生,你母亲的死，我也感到非常抱歉。但当年的诊断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患者主动脉夹层动脉瘤破裂,导致急性心衰,抢救无效死亡。”

陈朝予紧紧盯着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试图在其中发现一丝不同寻常的心虚和慌乱。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过据我所知……当年还是本科生的你，误以为患者是急性心梗，对于症状的描述和分析有失偏颇,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诱导医院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所以，现在旧事重提，赔上职业生涯的可不止是我，陈医生。”

陈朝予的指尖一寸寸收紧陷入掌心，眉眼间却依旧藏着不退不让的锋芒。

“我会找到证据的。”

*

对于醒来就面对病房天花板这件事,时鸢已经接受良好。

和江大附医类似的消毒水味道四处弥漫，她皱了皱鼻子，拉起被沿遮住半张脸,细微的动作惊醒了陪床的闻妙歌。

“鸢鸢,你醒了？”

闻妙歌揉了揉眼睛，驱散昏沉的睡意,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时鸢，将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

“嗯。”时鸢看了看窗外将要破晓的天色，“几点了？”

闻妙歌给她掖好被子,顺势伸了个懒腰：“快六点了。我和你爸妈说了，你今晚住我家,放心吧。”

时鸢悬着的心稍稍安定，昨夜的记忆碎片大量涌入脑海,将心底搅成一团乱麻，让她不知该从何问起。

所幸闻妙歌看出了她的为难，掰着指头对她一一道来。

“你一通慷慨陈词，我还以为你终于支愣起来了，结果说完就晕倒，大家可被你吓得不轻，正巧救护车到了，就赶紧把你送医院。”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饮酒，大脑供血有点不足，让你静养一段时间。”

闻妙歌特意强调：“切记，不许喝酒。”

不过时鸢总怀疑，这一条是闻妙歌另外加的，毕竟她每次喝酒就没好事，闻妙歌的担心不无道理。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她们两个人。时鸢环顾四周，不禁问道：“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太多人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至于刘曦路……”闻妙歌笑得狡黠又得意，“哼哼，人证物证俱在，当然是被警察叔叔带走了。希望她好好改造，一蹲到底，再也没机会出来祸害别人！”

这结局固然令时鸢松了一口气，但闻妙歌很清楚，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还是时鸢先沉不住气，试探着开口。

“……黎殊呢？”

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着实令闻妙歌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她：“我看你是想问陈朝予吧？”

时鸢当然不敢承认，吞吞吐吐了半晌，干脆不说话了，手指无意识地勾着薄被上扯开的线头。

“好了好了，看着真让人着急。”闻妙歌大发慈悲摆了摆手，“和你一辆车被运过来的，你晕了他都没晕，还牵着你不撒手，连医生都不知道该先救哪个。我看啊，他的伤的确没什么大事，死不了。”

那就好，如果陈朝予真的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时鸢可就难辞其咎了。

但闻妙歌仍然对今夜发生的事情感到费解，趴在床边问道：“我是真搞不懂，陈朝予既然愿意为你挡刀，没道理四年前丢下你一走了之吧？还是说，他在外面浪够了，终于发现你是他的最爱？”

闻妙歌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连忙摇头：“我警告你啊，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这种浪子回头的你也不许沾，听到没有？”

然而时鸢破天荒的没有敷衍了事，而是拧着眉缓缓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离开其实是另有苦衷？”

她回想陈朝予的种种表现，实在不像是会因为康乐纯而抛下她的。仅仅为了学业的话，时鸢也不是不能接受，又何必一声不响地离开？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有什么苦衷是隐瞒四年都不能说的？他是没长嘴还是哑巴了？”

闻妙歌一语点醒了时鸢，无论陈朝予有什么样的苦衷，只要他不解释、不说明，他们之间的裂痕就会永远存在，无法靠近，更无法复原。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即使在重逢后的这段时日里，时鸢依然对他知之甚少，少到她偶尔觉得，自己或许是个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毫无征兆地从她的生活中再次消失，比起面对未知带来的恐惧，她宁愿缩回坚不可摧的外壳里。

更何况……并没有人祝福他们。

或许正如刘曦路所言，她和陈朝予在一起，只能给对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伤害。这一次陈朝予为她挡刀进了医院，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不敢深想。

如果开端就是错误的，那么坚持只会显得毫无意义。

时鸢的脸色算不上好，闻妙歌以为是自己把话说得太重，特意放轻了语气。

“那你……还爱他吗？”

或许吧。“爱”这个字对于现在的时鸢而言，多少有些奢侈。

有太多的人和事排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之前，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被陈朝予困住的时候，究竟是渴望逃离，还是更期待他将落未落的一枚吻。

是不想，不敢，还是不能？

时鸢望着虚空，眼神没有焦点，喃喃道：“我不知道……”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影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去探望“救命恩人”，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时鸢刚打算掀开被子，就被眼疾手快的闻妙歌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