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众望所归——黄会（四）
第406章众望所归——黄会（四）
刘公不想一世英名，竟毁于一旦，伤心至极，不由得仰面长叹，用衣袖擦完伤心的眼泪，低头对秦明怒喝道：“你可知罪？”刘公的话语里带着颤栗。
匍匐在地的秦明回道：“弟子知罪。”
“罪在何处？”刘公步步紧逼。
“罪在违背您的教导，不知轻重！”秦明疾声回应，“弟子被您带进二指先生的这条路上，您亲手教授我各类奇门异术，开我冥眼，我本应该知恩图报，但却不知轻重，不善用这来之不易的法术回报恩师，却到处惹是生非，如此违背门规，实在罪该万死！”
说罢，他俯地连连叩首。
秦明一边磕头，嘴里一边不停的说：“只求恩师严惩，什么处罚我都接受！”
刘公叹了口气，口气中尽显无奈和凄凉。
凄凉过后，刘公对徒弟问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
望着秦明的目光，刘公带着一丝悲悯，随即又仰脸朝天，他的目光遥望大殿上方，仿佛不忍再观看自己心爱的弟子，他知道，接下来即将要由他做出严厉的惩罚决定。
爷爷正欲开口说话，反而被邢翁抢先一步，就听邢翁说：“刘公，我们这些二指先生，不分门、也不分派，但又是以师徒相传为传承方式，这是我们这个行业特点造成的；如果有门有派，按说应该由你来亲自处理这件事，刚才我们都亲眼目睹、亲耳听到你师徒二人的对话，很感人，但我想说句不该说的话。”
刘公忙说：“邢爷请讲。”
邢翁点头，称：“好，我就说两句，刚才听这秦明说的话，话里在我听来，好像他的错误都是该与不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吧？刘公，十几年前，你当选优秀二指先生，中间经历了新中国的成立，如若在以前混乱的年代，师徒之间处理师门恩怨，别人不好插话，但那也是基于有门有派。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新社会，正如姚爷先前讲的一样，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这徒弟，咱先说他离开你之后，有四狗子牵连，和苏州城防长勾结在一起，可谓祸国殃民，这可不是一点错的事，如果真是间谍，我看我们谁也不能姑息迁就，即便是不是什么间谍，可苏州城一解放，你这徒弟就四处招摇撞骗，骗财骗色，可不是骗吃骗喝那么简单，往往把人家的性命都搭上，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家破人亡，刘公，这也不是仅仅承认犯错了那么简单吧！”
刘公听到此处，看看邢翁，再看看秦明，完全是一种茫然的神情，似乎在说，有这么严重吗？
“让姚爷说说他了解的一些事吧！”说话的是最年长的常爷。
常爷始终未发过话，一直以来都是闭目养神，对所有的事不闻不问，此刻，他是让爷爷继续扮演执事，继续主持，包括这段师门恩怨。
爷爷冲常爷一抱拳，接着神情严肃的说道：“邢爷讲的没错，追究解放前的那段往事，秦明、四狗子，可以说是反动派，现在若要追查，四狗子目前的家产，还有埋藏的东西，如果秦明侵占了，不上交，什么罪？刘公。”
刘公的脸部肌肉微微抖动。
“这些我不好评判，应交给政府处理才行，刘公，我这次为了黄会，过了年没几天就开始动身，我和孙先生，还有我孙子春生，一路上经历过几件事，差不多都和秦明有关，您想不想听听？”爷爷用征求的目光看着刘公。
刘公冲爷爷点点头。
爷爷这才把秦明设计陷阱，让娶儿媳妇的陈老伯悬挂铜镜，设下神迷魂阵，迷惑他人，造成假象，将从外地买来的姑娘占为己有，那姑娘怀有他的孩子之后，竟然不管不顾，把孩子作践至死，并且丧尽天良，在姑娘肚子里养冥胎，这还不算，不想要人家姑娘了了，竟又将她卖给绝户头，哪知姑娘肚子里的冥胎作怪，要不是及时制止，差一点再酿大祸，我本想一路追查，锁拿这个叫秦明的祸害，可是紧追慢追，还是没追赶上他，在苏州城里，又设下毒计，害死张老爷子，我不知道接下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但目的不会改变的，就是想企图霸占张老爷子的府宅，会不会要那个四狗子的命？我就不得而知了。”
寂静的大殿里，只有爷爷一个人在说话，声音掷地有声，“就是这么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后生，却自持法力神勇，暗地里却为所欲为，祸害他人，一时之间，就这个秦明，把个苏州城闹得满城风雨。”
邢翁毫不留情的喝斥道：“禽兽不如的东西。”
刘公先前是羞愧，闻听过后，此时反而变得从容，徒弟一幢幢，一件件的事迹，让他不由得心寒，原本的怜悯已经荡然无存，就听他向常爷询问：“姚爷，该怎么处理他？我这就废了他的冥眼。”
刘公的问话，问的果断，问的不假思索的。
“废吧！”瓮声瓮气的常爷开口道，“刘老弟，这人不值得你惋惜，你也别让他说该怎么处理了，那样的话，是为难姚爷，我看现在差不多四狗子已经被有关部门带走了，让你这孽徒也一块去吧！该受什么处罚？就受什么罪，按相关规定来吧！你说呢？刘老弟。”
刘公对德高望重的常爷深深地点头，表示赞成，然后绕到秦明的背后，秦明抬头喊：“师父，我.”
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刘公便扶住了秦明的头顶，已经开始念动咒语，瞬时，秦明嘴巴停住欲张嘴说话的口，精神开始萎靡，最引人注意的炯炯有神的两眼，也变得渐渐失去光芒，最后没了生气。
不过一袋烟的功夫，神清气爽的秦明，转眼间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虚脱无力，精神萎靡不振。
在场的人都明白，刘公是将秦明的冥眼废除掉了。
念完咒语，刘公抱拳对在座的诸位朗声道：“孽徒的行径，将我二指先生的名声、信誉，可以说是败坏到底了，这个责任在我，现在我无颜再在这里坐下去，刘某赶快带这畜生去该去的地方，刚才我已经表过态了，我退出黄会筹委会的决心不变，请各位尊重我，如果有本事，等下界黄会我再来参加。”
说完，刘公深深向面前的诸位屈膝鞠躬。
众人掌声送给值得尊重的刘公。
对众人的掌声，刘公连连摆手，称：“受之有愧，惭愧，惭愧！”
说罢，抓起秦明上肩的衣服，一把提起，在众人的默默注视下，神情黯淡的刘公带着灰溜溜地秦明离开了大殿。
大殿一时间，随着刘公离去的身影默默的陷入沉默。
“姚爷。”等刘公和秦明彻底消失在门外，邢翁开口问爷爷，“现在王母娘娘和阎王爷选出来的人选该怎么办？这让他人还宣布吗？还要不要退出筹委会？”
爷爷笑呵呵地说：“邢爷，要不看看？”
说着话，不等邢翁作答，爷爷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邢翁，这锦盒摆在邢翁手里面，让人看得更仔细，雕刻精美，镶嵌着金丝。
邢翁将手掌大小的锦盒托在手心，示意让一旁的先生们查验，众人无异议，邢翁撕去特制的密封条，将锦盒打开。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邢翁一面翻看锦盒，一面自言自语。
常爷震耳发聩的说道：“什么没有就对了，不是吗？邢老弟。”
“哦，哈哈哈哈。”常爷的话猛然间让邢翁豁然开朗，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笑过之后说道：“怪不得姚爷带回来王母娘娘的锦盒是空的，姚爷，我得问问你，你是不是早算到了今晚要发生这事？刘公会自动退出。”
爷爷忙摆手，说：“我在瑶池，王母向我征求意见，问我谁该退出黄会？我什么也没说啊！不过，她当着我的面，拿过锦盒，什么东西也没往里放？还是当着我的面，用封条封死了。”
邢翁怔怔地问道：“什么都没放？真的什么都没放？说过什么呢？”
爷爷摇摇头。
常爷发话了，说：“王母娘娘的意思就是让姚爷做主。”
爷爷慌忙摆手，客气道：“哪敢，哪敢。常爷，邢爷，各位老少爷们，秦明身上发生的事，在座的都要引以为戒，现在，书归正传，到现在今晚的主要任务是选优秀二指先生，说什么也得选出来才行？”
爷爷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开，回身再次从条案上取来选票，每人一张发给在座的二指先生，然后抱着一个花瓶，一一又将选票收到里面。
收完选票，爷爷将花瓶放在条案上，取过最后一张选票，这是属于他的哪一张，第二十张，爷爷往选票数按上手印，做出他的选择，正待放入花瓶时，常爷再次发话：“姚老弟，你的这张选票就不要放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