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你就是纯粹的叶音
程修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刚才叶音的环抱让他感受到了多年不得的安慰和温暖。
“谢谢你……”程修的语气顿了顿，抬手指了指叶音，又指了指自己，胡乱比划着什么。
其实他想说“谢谢你的拥抱”，但不知为何，“拥抱”二字他却说不出口，连程修自己心中都觉得是不是有些太扭捏了。
“额……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一番挣扎之后，程修还是讲不出那两个字，于是便换了种说法，他相信叶音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叶音抿嘴一笑“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跟你说着这些，是我太自私了，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些对你这样的小孩子来讲，太沉重也太残酷了。”
程修说着，松开了警车的手刹，踩动油门，车缓缓开了起来。
“什么小孩子，我已经26岁了。”
叶音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叶灵的样子，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但她还是觉得，成年人与成年人的对话更平等、更容易，程修心里的负担也会更少。
程修笑着摇了摇头“什么26岁，明明是个16岁的小姑娘。”
叶音大而黑的眸子在眼眶中溜溜转着，怎么？自己难得这样贴心一次，他居然还不买账？看来是叶灵的火候还不够吧？
这样想着，叶音又开始了她的表演“其实人嘛，都不容易，我从事科学研究这么多年，也有很多无法说出口的隐痛，不过你今天能说出来我还是挺高兴的，说出来了才能治愈。”
程修轻轻笑了几声，笑声听上去很阳光，很迷人。
“你说的对，不过叶音，”程修回头看了叶音一眼“你这么一个小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老成的话的？”
叶音急得鼓起了小嘴“我不是叶音，我是叶灵。”
“不，你是叶音，只不过脑海中有一些属于叶灵的碎片记忆。但你是叶音，完整纯粹的叶音。”
叶音听着程修的话，只觉得话中似有深意。
的确，叶音这么长时间以来痛苦的原因有一部分都是因为觉得被另一个人的记忆控制了，自己不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一个背负着两个灵魂，自我分裂、自我追逐的躯壳。
再加上忐忑和恐惧的作用，叶音几乎越来越迷失自我，不知该如何自处。
而程修的话似乎点醒了她，其实按程修那样说也没错，她拥有自己完整的心智和身体，她就是叶音，纯粹的叶音，只不过是有一些碎片记忆附加给了她而已。
虽然这份记忆给她烙上了伤痕，但同时也给了她馈赠，叶音希望，在这件事解决之后，自己会成为一个崭新的叶音。
“好，那我就彻彻底底做一个完整的叶音吧！”叶音笑了笑。
心中更添信心的同时，也觉得有一点小尴尬，毕竟自己冒充叶灵的事已经穿帮了。
“在一开始，我的确有些相信你是叶灵。但后来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还有自己的一些思考和判断。我觉得某人碎片化的记忆不可能支配另一个人，所以我就知道，这是你这个丫头耍的小把戏。”
程修笑了笑“现在踏实了吧？再也不用纠结要用什么身份面对我了。”
既然程修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叶音也就没有继续硬撑下去的必要，她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心里也很感谢程修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但依然信任自己、帮助自己。
叶音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下总算踏实了，也不用再刻意隐藏什么自己的小毛病了。”
二人在车上谈笑着，今天的气氛尤其轻松愉快，或许是因为他们都卸下了自己心中的某种防备和自我保护，更加接近真实的自己，因此交流起来也格外顺畅。
不一会儿的功夫，叶音的家就已经到了。
“快回去吧，已经十点了。”程修把书包递给了叶音。
而叶音却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光顾着跟你闲聊了，今天的重大发现还没跟你说呢！”
“不着急，明天再说吧，反正这么多事情一晚上是理不出头绪的，还不如先养足精神。”
“也好，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回家早点休息。”叶音说着，对程修摆了摆手，而在转身之时，书包前方没有拉好拉链的夹层里掉出了一张明信片似的东西。
程修帮叶音捡起来，只见是一张合影。
“这就是今天在郑轩意家的生日宴会上拍的，他爸爸送了我们每个人一张合影，你看看我在哪里？”叶音调皮的笑了笑。
程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出神发呆的叶音，一下子就把她指了出来。
叶音又是一阵笑。
“诶，对了。”程修忽然想起了陆杉那天在酒吧的邀请“上次我们救了的那个摄影师陆杉，他为了感谢你，想送给你一套摄影照，周末你有空吗？我带你去他的影楼。”
“感谢我？”叶音想了想“应该是感谢你，送你摄影照才对吧？”
程修因为向来讨厌拍照，也怕叶音上赶着架着他去拍照，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陆杉专门说了，就是要感谢你一个人，只给你一个人拍。”
“这么说来，我的待遇比你好多了嘛！”叶音笑了笑“那好吧，周末我有空！”
虽然叶音其实答应的是陆杉的邀请，而自己只是负责保护叶音的安全，但程修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高兴“那就这么定了，快回去吧。”
“拜拜！”叶音摆了摆手，向单元楼走去。
而在进楼之后，叶音的脚步便像飞一样的不见了。
程修知道，她是跑着上楼的，为的就是快一点打开屋里的灯，告诉自己她的安全的，让自己早点回去休息。
十几秒钟后，叶音间的灯亮了起来。
程修心底泛起一阵暖意，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扭头便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楼下站了多久才离开。
这夜，繁星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