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逛庙会

八十多岁，在人间来说都是高寿了，没人不尊赞一句福气绵长的老寿星，再听银团团夸花婆婆年轻，就甚是有趣。

“是是是，我们团子是五百多岁的可爱老寿星。”花婆婆年纪大了，最是喜欢小孩子这般娇娇软软地逗趣，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银团团又娇缠着花婆婆好一会儿，得了花婆婆一句在家做夜宵等他们回来，才欢欢喜喜拉着枭木的袖摆，跟着白君出门去了。

为了更融洽地感受人间的除夕热闹，三人决定要融入百姓中间去，便都没有隐去身形，也没有变化外貌，只在衣裳装扮上做了一些改变。

白君穿了一身浅淡的玉蓝色长裙，照例缠了月白色腰封，花婆婆还细心地在腰封上几缕蓝色缠枝纹，正好衬着一身玉蓝，干净又纯粹，为了避免太过异样引人注意，只在发上插了一支流苏玉簪，垂下的短短流苏上嵌了几颗打磨光滑的莹润白玉。

银团团则把缠发团的莲叶杆子换成了孩童用的红色发带，银铃铛没有取下，照旧绑了上去，身上的棉衣换成了大红色绣金边绣花的，一身喜气洋洋，跟送财童子似的。

枭木就简单多了，他向来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只穿了一身天青色衣袍，腰带也是一色的，简单挽发，连发冠都没戴，绑了个发带，别了个最简单样式的碧玉簪，有点家境无忧的学子味道。

几人如今的穿戴都是花婆婆置办的，小世界里什么物什都不缺，只要加工加工就好了，白君手里其实也不缺钱，在人间行走，幽冥从来没有短过她的花用。

三人就这么出了花月楼，走出巷子口时，旁人看来就是推开那座无人居住的小宅院门出来的，再看他们的穿着这么干净富贵的，便又多看了两眼。

白君察觉，手中的玉笛状似无意地挥了挥，那还在奇怪打量的人脑袋一昏，再回过神时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自己方才忽然发了下呆，把看到的情景忘得一干二净。

油纸伞今日的形态是一只玉笛，可以别在腰上，打起架来要取也很称手。

花月楼所处的这条街，是辽都城最热的一条，是白君自己选的位置，她性子在许多外面的人看来是有些清冷的，那是因为她着实觉得生活无趣，不代表她不爱热闹，越是这样，她便越喜欢繁闹的地方，似乎这样就能让这望不到头的鬼生变得有趣些。

此时这条街上林立的酒肆全都营业了，灯火通明，人群熙攘，楼馆里谈笑声、说书声、唱曲声接连不断，传到大街上和鼎沸的人声混在一起，把第一次走出家门的银团团兴奋得两腮通红。

大顺每年都会在除夕夜里设立庙会表演，各种节目丰富多彩，百姓们可以玩尽兴了，时辰差不多了再回家中守岁，也就不会让年夜饭后等待守岁的时间太过枯燥。

银团团身量小，怕被人流冲散了，被枭木紧紧牵着，看过了游龙喷火，又去看高跷杂耍，然后指着百鬼游行兴奋地哇哇乱叫。

百鬼游行当然不是真的鬼，而是由人戴了各式面具，穿上表演的衣裳组成一队在街上游行表演，每人手里还拿着对应的物具。

比如演鬼使黑的，一身黑衫，全脸都是白的，下巴抹了一抹红，头上的升官发财帽是用金漆书写上去的，手中拿着的勾魂锁只是用纸扎的，涂了黑墨，其上再用金漆描画了祥云花样。

演鬼使白的那个则刚好相反，一身白衣，脸也被抹白，额上一抹尖尖的朱砂描红，头上戴着银漆书写的一生见财帽，手持的哭丧棒依旧是纸扎的，描了银漆。

这两位在人间被传得恐怖可怕的鬼差，在这样民间同庆的节日里，象征的是富贵吉祥和金银财帛。

所谓百鬼，出了黑白二使，当然少不了十殿阎罗和五方鬼帝，酆都大帝更是坐在被六人抬起的大轿上，浓眉黑目，肤色黑红，粘了厚重的络腮胡子，手持黑羽扇，看起来威严深重。

白君看着那演的酆都大帝，又想了想酆都山上那捧着血莲酒笑眯眯冲她招手的老鬼，虽不算俊逸非凡，但也挺和蔼可亲，要是他知道人间里他的形象竟是这么威武雄壮，只怕酒盏子都要被他砸碎几个。

银团团和枭木没见过其他，但也是见过黑白二使的，被大家的扮相喜得乐不可支，连严肃惯了的枭木都忍俊不禁。

除夕夜里这样的百鬼游行，寓意着邪魔退散、吉祥如意，整个游行队伍还有特地的舞蹈动作，配上唢呐、二胡、响笛等丝竹吹奏，百姓们都看得兴高采烈，看到精彩处看不断拍手叫起好来。

除去各种节目表演，临近几条街上还有许多摊贩，早早吃过年夜饭就出来支起了小摊，各种小玩意儿和吃食琳琅满目。

银团团出来前已经吃得肚皮滚圆，愣是又塞进去了五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灌汁汤包，咬开包子皮，喷香的鸡汤混着肉香吃得他满面红光，不一会儿又看见了冰糖葫芦，扯着枭木过去又买了一串。

隔壁卖小糖人的汉子见他散财童子似的模样讨喜，还送了他一个手掌大小的糖老虎，银团团聪明得很，接过糖老虎，那吉祥话就不要钱似的往外说了一箩筐，逗得附近的路人和摊贩都乐不可支。

枭木也吃了一个灌汁汤包，却不爱这样黏腻的甜食，跟着银团团就只负责掏小荷包付钱。

白君就跟在他俩身后，看两只小的那高兴的小模样，更觉得自己这趟带他们出来凑热闹的决定是对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眼见着接近子时，子时已到便是正月初一，守岁守到这时候再吃过元宵汤圆什么的应景吃食，寻常人家就差不多该睡觉了，街上热闹也散了去，行人也少了许多，但热闹的气息还在萦绕，人们脸上都喜笑颜开。

白君招呼两个小的该回去了，这里离花月楼隔开了几条街的距离，三人便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此时还有许多人家家里还亮着灯，走到一处宅院门前，白君忽然听到那宅院里头异于别家的喧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