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你会再见到她的

声音即出，剑光已至，剑势杀意凶猛，不管不顾地直冲向‘马长瑞’。五方鬼帝心中都是一惊，连忙向旁边闪去，躲开这卯着同归于尽一般的剑。

‘马长瑞’早已招架不住五方鬼帝齐发的攻击，身上伤痕累累，鲜血将身上的黑袍都浸透了，这一剑来到跟前，他避无可避，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他的身子忽然下坠，落在地上像条烂蛇般瘫软在地，看不出是死是活。

但白君的剑没有落空，却也没能更进一步，在‘马长瑞’原本所处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一个一身白衣的银发男子，一头及腰的银色长飞扬，以臂作盾，那盾散着一层银光，所形成的光盾死死将白君拼命般的剑锋挡住。

五方鬼帝的神情齐齐变色。

他竟放弃了控魂入体，直接以神魂现身来挡住白君这一剑！

“炎阳！你竟敢！”中央鬼帝一声暴喝。

那被称作炎阳的银发男子英挺的眉梢轻挑，一双丹凤眼中盛满轻慢，唇边笑意浅淡又冷漠。

“我竟敢？我为何不敢？”

他的声音柔软得像他飘飞的银发，其中冷意却浓得像冰。

远隔千里之遥的鬼车，正将一具寿终正寝的白狐埋入土里，垒上青石，指尖忽然轻颤，漆黑兽爪控制不住地忽然现形。

三百里外的小小村落里，已长成数百年的老树繁茂的枝叶无风自动，哗哗作响。

而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是，温苦河河底，那个被寒铁镣铐牢牢锁住的沉睡少女，忽然睁开了眼。

……

鬼门关内，老婆婆蹒跚着脚步走在阴阳道上，走几步就要缓上几口气，但她没有就这样停下来，而是一步一步，倔强地向前走着。

黑白二鬼使手持哭丧棒和勾魂锁，一身鬼气让想要靠近老婆婆的游魂吓得慌忙躲避，而老婆婆则停下了脚步，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

二鬼使都没有说话，只朝老婆婆点了点头，慢慢走在她前面，领着她一步一步走过阴阳道。

过了阴阳道，便是黄泉路。

秦广王立在黄泉路口，九尺多高的身形，将老婆婆佝偻的身子衬得越发弱小，在他身旁站着的是判官。

黑白二鬼使见到了秦广王便停下了脚步，侧身让开路口，让老婆婆过去。

秦广王也没有说一个字，只朝判官点了点头，判官低头，冲老婆婆露出个善意的微笑。

“这条路，我领着你走。”他说。

“有劳了。”老婆婆声音苍老，说出的话音有些破碎。

长长的黄泉路，两侧彼岸花三千年开花，三千年落叶，从不结果。

此时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红得像火的花朵，妖艳又美丽，让老婆婆想起了那片湖上盛开的花草。

还有那条河，就是忘川河吧？果然像她说的，河水红得发黑，也不如他们家里的湖水清澈好看。

黄泉路很长，判官领着老婆婆走得很慢，这一路又是走到了孟婆大大的汤锅前。

孟婆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老婆婆，看她苍老的面容，发白的头发，看她充满不舍的眼神和眼中盈盈的泪光。

“花婆婆啊，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老婆子我本还以为，起码还要等上许久。”孟婆笑道。

“孟婆，我知道你，大人与我说过，她说你酿的忘川酒很好喝。”花婆婆也笑着，提到白君时神情满是慈爱。

“你给了那孩子四十年的爱，我们都不谢你，但你值得以最丰盛的待遇，进入轮回。”孟婆说完，舀起一碗温热的汤，递给她。

花婆婆唇边笑意不减，但泪终是啪嗒一声滚落进汤碗里。

“我们……会再见面吗？”

这个“我们”说的是谁，孟婆和判官都知道，孟婆笑着点头。

“会的，你会再见到她。”

……

花月楼里，昏天暗地。

白君双目赤红，却在炎阳出现的那一瞬间，脑子里昏了一昏，只一瞬，快得来不及让她深思。

眼前男子面容俊逸得不似凡人，一双眉眼中流光闪过，勾魂摄魄，仔细看去，竟与她有三分相似。

“是你？”她的剑锋死死抵着他的光盾，咬着牙问。

“你认得我？”炎阳有些讶异，细听之下又像是带着几分激动。

“强开鬼门关的是你，放万鬼出关的是你，扰乱人间的是你，杀了花婆婆的是你！”白君语气里恨意勃发。“你到底是谁？”

炎阳脸上的失望来得那么明显，明显得让句句逼问着他的白君都忍不住愣了一瞬。

他在……失望什么？

然而炎阳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失望的神色很快掩去，那光盾寸寸缩小，最后竟缩小成一柄光剑，被他握在手中，与白君的剑锋相抵。

只这一抵，白君立刻感受到了他们两人间力量的差距。

炎阳的光剑只轻轻一拨，白君的剑锋就像风吹开柳枝般，轻而易举地被推开，那光剑中时不时有银光闪过，果然与白君的银色力量极为相似。

“你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忘了，你只记得那被东华灭了的虚妄的家。”他的声音依旧柔软，逼近她，轻声说道。

如果忽略其中冷意的话，那亲近的姿态，温柔的话语，就像情人间的互相叙话。

“我在东皇神钟里困了一千年，你被你的虚妄也困了一千年，可他们都护着你，都要关着我，天道不公，如此不公。”

他喃喃说着，手起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