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十再见故人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我们这里有“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这一说法，意思是这一天要宰杀家禽，去集市上储备年货。今天一过，街上的行人就会少了，各自回家过个团圆年，买年货的都集中在这一天。街上也比较热闹，陕城分布着好几个大的集市，挤挤囔囔的人群，摆摊的吆喝声，挑着货物走家串巷的挑夫小贩们，还有最有年味的冰糖葫芦，用一木棍绑着裹实的稻草，上面排列有序的插着冰糖葫芦，挑起了小孩子的童年。
我们一大家子的人，一起送小虎哥来到了城门，这次小虎哥北上去接燕子，身上揣着舅舅亲笔写给燕子父母的信，还专门安排了两个副官一起前往，准备先骑马到省城再坐火车直到北平，火车一直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烧火的车能走多远？听舅舅说，火车是个能拉货能拉人的铁皮疙瘩，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下。
和小虎哥告别后，我们一大家子就去集市逛了起来，集市简直就是我和十五的乐园，我和十五跑过去一会就和他们失散了，不过没关系，就这么大的城里，闭着眼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和十五从集市的这头，逛到另一头，在吃完冰糖葫芦后，十五给我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女孩，“哥，我们是不是和那个女孩见过，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我顺着十五的指头看去，是个穿红棉袄的女孩，但是只看见一个背影，我挠了挠头“不认识吧，我没看见长什么样子。”十五抓着我的衣角，“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跟着十五一路走了过去，不过集市上这么多的人，一会就走丢了。
正在十五丧气的时候，那个红棉袄又出现的前面不远处，十五激动的大喊“站住别走！”声音之大，附近的人听完一愣下，那个穿红棉袄的女孩直接跑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女孩要跑，但是既然看见了，肯定不会这么在跟丢了，我和十五也跟着跑了起来。由于长时间的练习腿上功夫，在人群中我们和泥鳅一样，这窜到那，速度倒也没慢下来。
离那个女孩越来越近，女孩朝旁边的小道一拐，便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我和十五也拐进小道，笔直的小道却没见人影。
“奇了怪了，刚才人还在，怎么一转眼不见，难道飞天了不成。”我疑惑的问道。
“我知道了，那个女孩肯定是变戏法的”十五自以为是的说道，我一巴掌拍在十五的后脑勺上。
“你又拍我，回去我和大娘说，大娘都说了，你越拍十五越傻”我看见十五委屈的又要哭了，赶紧劝到“没拍你，是有个虫子”我在心里却说着“傻十五”。
我和十五走在这条小巷里，想找到那个女孩的踪迹，问问她是谁，为什么这么眼熟，最好知道她是怎么消失的，我也想学这招。
走在小巷里面，一个大竹篮旁边，十五停了下来，“哥，你看这有双新鞋。”我看着这双布鞋，思绪回到了六岁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我知道她是谁了，哈哈哈！原来是风岚”话还没说完，突然竹篮被里面的人掀开，一把石灰洒进我的眼里。
啊，我痛苦的嚎叫着，十五却一个炮拳打在了风岚的肚子上，别看十五小，不过几年练武下来的力气，也不能小瞧。听见一声闷响，女孩哼唧了一下，便倒在了地方。等我话音落完，十五才明白这个女孩是风岚，怪不得这么眼熟，不过那一拳是本能的反应，十五傻了眼。
听见了我的嚎叫，十五才回过神“哥哥，你是不是瞎了？”听见十五的话，我气不打一出来，准备伸手打十五，不过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钻心的疼痛。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快，快去附近的粮油店或者饭店找点菜籽油，快，要不我眼真瞎了”虽然疼的钻心，但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菜籽油，总听说书先生讲的绿林劫舍的桥段，今天报应在我身上了。
“好，哥哥等着十五”十五说着奔跑了出去，我忍着疼却不敢揉眼，眼睛紧闭着，生怕一揉眼就把眼睛弄瞎了。
我摸着坐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的背后被冷汗打湿完了，这时听见十五呼呼的喘气声，然后又听见罐子摔碎了的声音，十五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哭了起来“哥哥，十五不好，你的眼要瞎了”。我听完头皮瞬间炸了起来“怎么没找到菜籽油吗？”
“菜籽油，刚才被我摔碎了。”十五哭着说。“哭什么哭，把剩下的拿过来”，总感觉十五的脑袋练武练傻了，不过十五确实有练武天赋，我一周学会的招式，十五一天就能学会。
“你这小兔崽子，抢东西抢到牛爷头上了。”一个声音从巷口传了过来，“不是挺能跑吗？抢了牛爷爷的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简直对十五无语了，忍着疼痛学着说书里面的样子“这位大哥你好，我是城西赵家的赵天生，这是我弟弟赵天养，因为不小心被石灰粉迷了眼，找菜籽油一用，我弟弟人比较老实，不会说话，有过错请见谅，必有重谢。”
感觉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看到我坐在地上，眼上都是石灰粉，也顾不得那么多，把袖子一拽撕了根棉布，沾着碎罐底部的菜籽油，给我眼角擦了起来。“小哥，忍住，我要用菜籽油给你洗眼了”我咬着牙，嗯了一声，然后感觉一只拱起来的手，罩着我眼上，“赵小哥，眼睁开”我咬着牙睁开了被罩着的那只眼，头上的汗水瞬间留了下来，身体止不住的抖动，过了一小会，感觉适应了，闭上了眼。然后另一只眼也如法炮制，我把眼睛闭了起来。
“赵小哥，年纪小，毅力却不小啊，这等疼痛成人都无法忍受，小小年纪却能忍受的住，了不得啊”。
“牛大哥过奖了，天养年少不懂事，也是着急着救我，先前的误会我给你赔不是，多少钱你说下，我赔给你也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适应了下，就睁开眼。映入眼睛的是一张黝黑的脸，棱角分明，两只眼睛特别大，穿的棉袄看不出来身材，不过看他也有六尺左右，站起来能比我高上一头。“城西赵家，陕城哪个人不晓得，我十年前，落魄到这里，靠着粥棚的施舍才度过难关，能有这条命，全托了赵家的恩泽，你对我说要赔钱，那就是打我的脸啊，今天能帮到小兄弟，也是我大牛的福分。”大牛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我狠狠瞪了一眼十五，十五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抠着指头，“天养还不给牛大哥道歉！”
“牛大哥，对不起，我也是比较着急，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哥。”十五道歉显得满是诚意“我把你的罐子打碎了，我赔给你，一定要收下，不是牛大哥，我哥哥就瞎了眼”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十五说话，总想打他。在来回推脱的时候，听见了嗯的一声，看见风岚捂着肚子，醒了过来。
“看你干的好事”我对着十五狠狠对说，十五也不好意思“我这是本能”。
“风岚，你醒了”看着风岚缓缓张开了眼，
“嗯？你是...初一？”
“是是是，你看还有十五”我把藏在我身后的十五给拽了出来
“风岚姐，好啊”十五却不好意思像个害羞的姑娘，又把头藏在我身后。风岚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看见我衣服上的石灰，“刚才撒到你了？”风岚有点不确定的说。
“是啊是啊，我哥眼睛差点瞎了。”十五把头伸出来，说完又缩了回去。我真是气的想打人。
大牛看见我们认识，也就推脱自己店里离不开人，挽留不下也没赔偿就走了，我让十五把地址记下来，准备下次再去登门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