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五捏糖人
六岁的时候,弟弟五岁,天天黏在我的屁股后面,想甩都甩不掉,因为怕我们出事,从不轻易让我们出这个院子,即使出去了也会有好几个人全程跟随,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说书先生口中的太虚仙境,我们就是困在丹炉里的猴子。
私塾最好的刘先生也被请到我们家,每天准时来我家来上课,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背三字经,到现在弟子规,百家姓,唐诗出口就来,刘先生也是我和弟弟比较怕的人,除了父亲外,他是唯一一个敢打我们手心的人。在夏至的这天,刘先生照常来我家上课,不过却满脸焦急之色,走路也是急匆匆,这样的刘先生很少见,嘱咐完我们背论语,就找父亲谈事去了,在书房看见没人管我们,我和十五也就是我弟弟,悄悄跟在先生后面,在门外偷听,隐隐约约听见打起来了,全国都乱起来了,好像在牛尾山上被一群甘省流窜过来胡子占了起来,先生的老小都在那里。后面的我就听不清楚了,模糊中有先生的哭泣声。牛尾山我知道在陕城外和伏牛山相连,不过胡子不是长在脸上吗?怎么牛尾山也长了胡子?
十五虎头虎脑的啃着手指,听见外面有卖糖人的叫喊声,十五的眼睛有直了,嘟囔着:“糖、糖”。糖人我知道,用麦秆吹起来,想要什么形状都有,上次赶集的时候,我还买了好几个布谷鸟样式的,不舍得吃,吃一口感觉整个牙都是酥的。一想起来我就流口水,我拉着十五,走。后厨有个小门,是下人走的,也是拉泔水的地方,不过今天好像没见到下人们,这对我来说出去更方便,拉着十五的手,就往外面跑。
刚拉开小门,就发现卖糖人的挑着担子,往前走。等等我,十五张开着双手喊着往卖糖人那里跑,卖糖人的好像没有听见,依旧吆喝着,卖糖人喽,往前走着。我急忙往前跑着撵十五,卖糖人的就一直走,我和十五就在后面撵着,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看见到了渭河边,这里离我家说近不近说远又不太远,我和二狗子也就是厨房的小工,偷偷来过一次,不过这里位置却有点偏僻,路人没有什么人。这时候卖糖人的把挑子往地上一放,坐在地上休息着。
我和十五终于撵了过来,“糖糖,我要糖糖。”十五伸着手,卖糖人的看着十五笑了笑,给了十五一个蝴蝶样子的糖,十五拿着糖高兴的吃了起来,“叔叔,我还要,我要孙悟空,你给我捏一个。”“好,现在叔叔给你捏,”说着也递给我了个蝴蝶糖,“你要什么?给你捏个白龙马?”我拿着糖看了半天却舍不得下口,“我也要孙悟空,我不要白龙马”。轻轻地舔了一口,甜,真的甜。
不一会,卖糖人的就捏好了两个孙悟空真好看。嘴里的还没吃完,手上拿着孙悟空爱不释手。“糖给你们捏好了,钱呢?”听见卖糖的说这句话,我顿时愣在那里,是啊,这么小的孩子平时又不出去,哪来的钱。十五还比较聪明,嘴里吃着那个蝴蝶糖,拽着卖糖人的袖子“叔叔,我们家住在城西老宅,咱们一起去拿钱吧,我大娘二娘都有钱。”还带着撒娇的语气,卖糖人的叹了口气,“我还要回家看孩子呢,我女儿和你们一样大,我不在家没人看,我现在要抓紧时间回家。没有时间和你们一起去”,看着卖糖人为难的样子,我拉了拉弟弟,狠下心把手里的孙悟空递给卖糖人的,“我们不要孙悟空了”十五却一脸不舍“我就要孙悟空嘛”已经有了哭腔。
卖糖人的很为难的样子“这样吧,我找个叔叔去你家拿钱,你们在陪会叔叔好不好?等拿来钱了再给你们送回去,好不好?”还没等我们说话,卖糖人又说“给你们捏个猪八戒。”十五激动的直拍手“好啊好啊”,我想了想“还早那,再玩会”也就高高兴兴的看着卖糖人的,卖糖人的却没动,挥了挥手,旁边一个挑夫走了过来,“这个是去你家取钱的叔叔,不过你家的人不认识这个叔叔,你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爹娘认出来的呢?”我咬着棍想了想,把脖子上的长命锁取了下来,递给那个挑夫叔叔,我甚至能看见那个挑夫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不过很快的我又被卖糖人上下翻飞的手吸引住了。
等师徒四人都捏好了,还不见那个挑夫叔叔,卖糖人的却急了,“我家的孩子等着我做饭那,不能在拖了,这样吧,你们和我一起去叔叔家,我家孩子和你一样大,你们可以一起玩,到时候叔叔给你捏一百零八将,好不好?”“哥哥,我们就玩一小会会,好不好?”看着十五嘟着小嘴,拉着我的袖子“就一小会会啊,不能时间太长。”。
从家里跑出来不过巳时左右,小孩子一玩起来哪还顾得上时间。顺着渭河边的小路,一路走过去,每次没力气的时候,卖糖人的总能变戏法一般的变出来一只蝴蝶,一只小鸟,充满着欢声笑语。走了一个时辰,是在走不下去了,这时候卖糖人的给我们递了一个水壶,我们抱着喝了起来,也忘记了挑夫叔叔去送信的事情,也许是太累了,我和十五都睡了过去。
第三章下山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窗外一片黑暗,床头的油灯火苗一跳一跳的,看见十五躺在我的旁边,赶紧摇醒了十五,十五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哥哥,吃饭了吗?”我猛然记起今天买糖人的事情,现在回家肯定免不了一顿打手心,嗷的一声哭了出来,十五一看我哭了出来,着急的拉着我,“哥哥,别哭”“我们现在还没回去,回家肯定要挨打了”十五听我这么一说也大哭了起来。
听到我们的哭声,外面走进来一个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清凉短装,“羞不羞啊,大多了还哭,我就不哭。”小女孩走了进来,径直做到了床上。听见了小女孩的声音,我停了下来,不过鼻子里却冒出了一个鼻涕泡,小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风岚,后来回想起来,应该用粉雕玉琢来形容但是的风岚最为合适,十五听见我不哭了,也就停了下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风岚,有点不知所措,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卖糖人那个叔叔的女儿吗?”风岚咬着指头想了下“我爸爸不卖糖人,但他却会捏糖人,糖人可好吃了,我叫风岚,你叫什么?”
“我哥哥叫初一,我叫十五”十五刚说完,一个大鼻涕泡崩了出来,十五有点不好意思,把脸贴到了我的后背。
“羞死了,这么大的人先哭完,又冒鼻涕泡,羞羞羞,不害臊。”我和十五更不好意思了,不过我俩都冒鼻涕,相互看一眼,又笑了起来,脸上没干的泪水和鼻涕,用手一擦,风岚也开始笑,我们三个就不知道为啥,反正都在开心的笑着,有时候,快乐很简单,特别是在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