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小村往事（一）

93年，我出生在豫省西南伏牛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个七旬的流浪老人，以后我要讲的故事从这个流浪老人开始。

据我爸讲，当时我们那里计划生育抓的十分严，只要发现家里怀了二胎，罚的倾家荡产还是小事，可怕的是还要被乡里列入黑名单，每次只要开会就点名批评，写大字报贴在村口，在那个年代个人名声看的比天还重要。我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年幼的时候在集市上失散，父母为了找到姐姐呕尽心血，但是未果，在那个通讯不发达年代，基本等于针入大海。短短三年时间，还不到25岁的父母早已双鬓斑白，母亲也憔悴如同步入中年的妇女，在爷爷他们的催促下，父母无奈才有了我，不过当时因为姐姐失踪，并未列入销户名单。乡里计生委的人天天去我家做思想工作，列举各项国家大计，为了给共产事业做出贡献，必须打掉我。

当时已经怀我7个月，眼看家里香火有了，就差落地，这样一来，家里炸开了锅，当时爷爷一咬牙，找我上过高中的二叔写了一张伸冤书，也就是大字报，写的是句句诛心，感人泪下。让我爸在家照顾我妈，防止计生委的人来强的，爷爷连夜赶去县里。天见可怜，这个一辈子出乡不超过十指之数的老头子，竟然能抹黑找到县政府。当时已经进入秋天，位于山下面的小县城里感觉更为深刻，爷爷赶了四个小时的山路，进到了县城，又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找到县政府的大门。后来我问爷爷，一辈子没读过书的爷爷，怎么能认出政府大门上的名字，到底怎么找到的。

爷爷憨笑着说，老天有眼，当时已经在县城走了一个多小时，是在累的实在不能动了，坐在一个红围墙的门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已是夜里四点多，那个时候正是夜色浓厚，秋风袭人，加上一路走来，身上出了一身汗，风一吹，汗没落就变成了附在身上的凉水，爷爷那时候差点绝望。正好看门的老头，出来起夜，老人家听见外面粗重的喘气声，披上大衣打着手电走了出来看看情况，一看见我爷爷，也被吓了一跳，看见我爷爷哆哆嗦嗦在坐在台阶上，感觉我爷爷也有点岁数不像坏人，就把我爷爷扶进了门卫室。

给我爷爷倒了一碗热水，滚烫的热水爷爷直接喝进肚里，喝完之后，爷爷道了声谢谢，站起来问门卫老爷子县政府在哪里，又准备走进夜色笼罩的县城，门卫老爷子赶紧抓住爷爷的手，询问去县政府干什么，爷爷也是着急，就把我的事情全抖给老爷子了，老爷子听了也是气的双手一甩，真是作孽啊。想找的县政府不在别的地方，就近在眼前。不过人伦归人伦，政策归政策，如果直接去找领导，这件事还不一定能成。看着爷爷快要急哭了，老爷子给我爷爷出了一个计策。

早上领导上班的时候看见一大群人围在政府门口指指点点，领导走过去看见我爷爷跪在地上，地上摊着我二叔写的大字报，意思就是为了老赵家的独苗云云。领导脸一黑，正准备发火的时候，门卫老爷子站赶紧出来说：领导你可算来了，这人昨天夜里十点就开始跪着，一直跪倒了现在，中间人倒下好几次，但是就不走，非要见你一面，人命关天啊，你不表态人们可都看着那。

领导要扶爷爷起来，爷爷咬着牙，不看完这张伸冤书，不会起来，领导把地上的大字报捡起来仔细看了一遍，脸更黑了，急忙说道现在什么都了解了，这个不是问题。然后就驱散大家伙，把爷爷拉进他的办公室，特别写了一封给计生委的信，无外乎，下面工作做得比较好，政策落实很到位，不过法律不外乎人情，怎么怎么的，盖了自己的章还有公章，又开了一份介绍信。爷爷这才满足的离开。后来爷爷落下了病根，每到下雨刮风天，浑身的关节疼痛难忍，有时候，甚至腰都直不起来，父亲一直念叨着，他爸用命换了自己儿子一条命。

这个都是题外话，我也顺利的出生了，因为有着县领导的特批，别人都戏称我妈“奉旨生子”，因为有县长写的信，我家以后的日子在村上也被照顾了一点，仅限于上户口和在村里上学。

话说回来，在怀我三个月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流浪的老头。这个老头，满头白发，不过精神奕奕，用一个词叫做童颜鹤发，1米7的身高在那个时候已经算是中上等的身高了，头发梳在后面，但是头顶却有点稀疏，胡子却刮的干干净净，穿着满身补丁的中山装，虽然旧，但是却不脏，用我爸的话是，满身风尘却又不像风尘之人，有点原来60年代不食人间烟火知识分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