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染烟好久不见苗秀儿,今日到了，见她气色还好，心下微安,把带来的糕点拿给她。
苗秀儿打开,见这次的糕点,竟是做成十二生肖的造型,惟妙惟肖，憨态可掬,忍不住惊叹：“这都是江姐姐做的？江姐姐手可真的是太巧了！”
被人夸染烟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这些，因为手头材料有限，不过是普通的奶黄包，当时是想着送给静儿吃的，就做了点可爱的造型。
只是昨日，王婶子觑见个开门的机会，便问许嬷嬷夜里可有什么事情,她听到了吵闹。染烟怕送个糕点又惹出话头，又不好久放，索性全拿来了。
染烟遂说：“这些只是奶黄包，不似之前的,各色馅料。你随便拿去吃吧,送人也可。”
苗秀儿转了转眼珠,问：“我可以继续拿去卖吗？这种糕点,小孩子一定喜欢,我拿了出门，很快便能卖空。”
染烟目露怀疑，又有些期待,低头闷想不语。苗秀儿以为她是不愿，慢慢皱了眉头，正琢磨怎么说服。染烟抬头问：“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苗秀儿瞬间咧开笑脸，点头答应：“行！行！行！自然行！”
苗秀儿拎着食盒，染烟便要随她往外走。月娘急着叫：“你凑什么热闹啊？我们还等着人呢！”
染烟方想起，回头冲她摆摆手，“你先等着，我去去便回来。”
月娘无奈，追到门口，叮咛苗秀儿：“你是就在这附近吧？要是离了我视线，我剃光你的头！”
苗秀儿唬了一跳，染烟被逗笑，嗔道：“你吓唬小孩子干什么？这又是什么威胁？”
月娘目视她们走开，脸色瞬间变冷，警惕地四望周围，右手竖起大拇指，轻轻做了一个手势，看到有人跟了过去，才松了口气，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碎碎骂了句：“万一再出了意外，还不弄死我！”又呸了一口，重新恢复了往日懒洋洋的模样。
苗秀儿直接把染烟带到了附近一家绸缎铺子，小声说：“这家有三个小公子，皆是贪吃的，林太太也大方，舍得花钱。上次就是林太太抢先买的。”
进去之后，苗秀儿和前店的店员打过招呼，直奔后院，看起来很是熟悉。
林太太是个微胖的中年妇人，屋子里果然就有小孩子在玩耍。苗秀儿把食盒揭开，林太太还没开口，旁边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跳起来叫：“小猪！小猪！”然后另外一个五六岁的也看了过来，指着说“还有猴子！”
苗秀儿怕他们伸手抢，忙把食盒护住，对林太太说：“您上次说喜欢，如今我姐姐又做了点，便来问问您要不要。这个是奶黄包……”
林太太却在她们一进门时，便目不转睛盯着染烟看，等苗秀儿又叫了她一声，才醒过神，惊叹道：“唉哟这是哪里的仙女！唉哟我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天啊这……”
这才转头看了眼苗秀儿，“秀儿啊你这是把哪洞的神仙给骗来咱们清水街了！”
在孟府时尚好，自进了京，除了偶尔的外出，染烟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越发得怕生起来，方才一路过来，都低头垂目，又拿了帕子，掩在嘴边半半遮面，才少了些不自在。
如今被林太太一通夸赞，羞得不知该如何才好，偷看了一眼苗秀儿，见她一派大方自然，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扬起脸冲林太太笑了笑，说：“您客气了！”
这下子林太太更惊了，连着“唉哟”了好几声，上前小心翼翼握住染烟的手，要让她上座。
染烟又客气了一番，见苗秀儿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说正事，忙伸手给林太太指食盒，说：“您看看这个……”
林太太这才把目光从染烟脸上转了过来，赞叹起奶黄包：“这可真是……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苗秀儿见林太太又要把头转向染烟，忙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急着说：“这些都是我这位江姐姐做的！上次也是！这个比上次的便宜些，一个十文钱，若是买十二个一套生肖的话，一百文即可！”
染烟可算知道，为何卖糕点的银钱比她想象中的多很多。她虽不理家事，却总是大概知道物价的，即便京里比其他地方贵些，一个烧饼也就两文钱。这苗秀儿竟开这么高的价格，怎能卖得出去。
没想到，林太太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说：“那我买一套好了。真不舍得给他们吃，我啊，拿这个当奖赏，瞧他们乖了，再赏他们。”
苗秀儿道：“还是您有办法！要么清水街这么多孩子，您家儿郎就是数一数二的！”
这话说得林太太总算把目光瞧向了秀儿，笑得脸上的皱纹也像花开了一般的快活。
林太太拿了盘子，把十二个生肖奶黄包小心翼翼放下，苗秀儿告辞，她还恋恋不舍盯着染烟挪不开眼。倒是两个孩子早发了疯，叫着闹着要拿狗儿猴儿。
出了林家店铺，染烟望着苗秀儿，眼里满是羡慕和佩服。
王婶子夸她做的花儿糕足够开店的时候，她心里也闪过一些念头，只是听了王婶子说做生意遇到的那些麻烦事，便又心生怯意，怕自己做不好，反倒给兰鸿惹麻烦。即便后来她央着月娘陪她到处踅摸别人如何开店，也只是水中望月一般，并未真的下了决心。
今日见了苗秀儿上门去卖奶黄包，突然找到一些真实的念头，又有些惧意。她如何能做到苗秀儿这般聪慧能言呢？
苗秀儿边走，边对染烟说：“林太太最爱新鲜的玩意，清水街上但凡有开新店，她都是第一个光顾的。”
染烟点点头，随她走到了秀水街另外一个十字路口，这里有家“青山客栈”，很是气派，走了进去，只是楼下客人喝茶的地方，便是秀儿家的两倍还多。
苗秀儿走到小二跟前，笑嘻嘻说：“阿牛哥，我又有好东西了，您看看可有客官想要。”
那小二年岁不大，脸上红霞一片，结结巴巴招呼染烟：“小，小姐，您住店还是打，打尖？”
染烟以为他是个结巴，忍着不敢笑，轻轻摇摇头。
有人正从旁边楼梯上向下走，探头望过来，哈哈笑着说：“二牛，你今日吃错什么了？怎地还变结巴了。”
苗秀儿听到声音，面露惊喜，转头叫道：“齐掌柜！”也不管二牛了，直接把手里的食盒拿了放到旁边桌子上，“齐掌柜你来看！”
齐掌柜已经下到了楼梯底，嘲笑二牛的表情僵住，听到苗秀儿说话，看了看苗秀儿，又看看染烟，才问：“这位是？”
苗秀儿面上有一瞬间的不快，很快又恢复了笑脸，说：“她……便是那日救了我的江姐姐。我之前卖的糕点，都是她做的，今日又新做了一些。”
齐掌柜扫了眼打开的食盒，面露惊叹，又回头看向染烟：“原来如此，那日便是这位江小姐，高价买了你家的店，帮你爹还了债啊？”
对着染烟行了一礼，问：“小姐如今可是想把店改为卖糕点的？”
染烟想解释下，却又想到今日是来卖东西的，就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说：“还只是试试呢。”
说着也走到食盒跟前，笑颜如花，莺语如泉，微微侧头，说：“您来看看……”
齐掌柜只觉得整个人如飘云上，虚浮地不行，为免失态，几乎不敢再逗留，忙假装走向柜台内，一边走一边扬手对二牛吩咐：“买买买！全买下来！快给江小姐拿银子！”
染烟看了看剩下的数量，提醒道：“这个不适合放太久，吃多了也会腻……”
齐掌柜站在了柜台内，找回些胆气，眯着眼睛说：“无碍，无碍，我这是客栈，今日里住店的人全沾光，都尝尝。”
二牛在旁边小声嘀咕：“上次你不是加价两三倍卖掉的吗？”幸而声音极小，除了齐掌柜，其他人并未听到。齐掌柜瞪他一眼，转头又是一脸笑意，对染烟说：“以后您做了新的，只管拿来我这里，即便我不买，也可以代你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