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小姐?”许嬷嬷在外叫了声,染烟忙整理了下情绪,开门把她让进来。
许嬷嬷拿了个气死风灯,放在桌上。
“小姐莫慌,先歇……”却突然住了嘴,有些古怪地望了染烟一眼,有些犹豫地说,“公子气盛,小姐可不能也依着他乱来。他身上伤口还未好,动……不好太乱来……”
染烟听着她的话,脸上不免发烫,转头躲开许嬷嬷满怀深意的目光,正好看到了桌上铜镜里的自己。气死风灯正放在铜镜旁,倒是把镜中景象照了个亮亮堂堂,清清楚楚。
镜子中,美丽润白的玉颈上,几个红痕异常清晰。镜子中的冰肌玉肤瞬间染上霞色,染烟忙收拢衣服领子。她今日穿的外袄是个立领的,这些红痕又偏下方一些,原本是能挡住的,想必方才她爬在地上捡药瓶,弄乱了领子,所以全显露无疑。
怪不得白茂生那般骂,又怪不得许嬷嬷这样说。染烟又羞又愧,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她并无意让兰鸿做那些事情,以致弄裂了伤口。可是,确实就是她。
“我,我没……我,”染烟百口莫辩,几乎要哭出来,“嬷嬷,我,我以后,住在西屋……”
许嬷嬷却安慰她说:“知道了便好,以后可莫要再这般不知事……公子养伤为重。公子喜欢你,是好事,小姐也该好好疼惜公子。”
染烟闻言一愣,不禁抬头看许嬷嬷。
“小姐也不用害羞,这种事情,原也没什么,”许嬷嬷说了方才的话,倒是换了一脸的慈祥,“公子这些年,身边一直没个人,小姐能让他欢喜,是小姐的福分,也是奴才们的福分。”
染烟有些怀疑许嬷嬷误会了什么,却又怀疑有些事情得到了证实,正自纠结,东屋那边又传来吵闹声。
“你不答应和我回去是吗?”听白公子的声音,想必已经到了院中。
“好好好!我回去便唤醒母亲,亲自来请你!”
许嬷嬷闻言走了出去,染烟也走了几步,躲在门后偷看。
许嬷嬷走到白公子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还请您息息怒,可莫要惊动了……”她声音越来越低,后面的话便听不清了。
“噼啪”一声,从东屋传来,听起来是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然后长生走了出来,对白公子说:“白公子,主子方才包扎过伤口,要么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
白公子却不依不饶道:“要么你把我弄死在这里,要么,就随我马上走,否则,我只能回去禀报母亲来请你!”
又愤愤不平地说:“你即便是好起了美色,鬼迷了心窍,等好了,只管你去。我若是知道你这般乱来,久伤不好,却不管你,倒要害我受母亲的责罚!还坏了我治病的名声!”
“够了!小白!”兰鸿厉声呵斥道,然后走到了院里,叹了口气,说,“我随你走就是了,莫要惊动了姑母!”
说罢往西屋看过来,染烟忙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走过去坐定在妆桌前。
染烟以为兰鸿会过来找他,却又听到白茂生大叫:“西屋那个狐媚子,你出来吧,难不成你还想让他走去见你,他刚包扎了伤口,你是恨他不死吗?”
“长生,捂住他的嘴!”兰鸿斥道。
染烟进退两难,走到门口,见兰鸿正朝自己走过来,忙跑到他跟前,却不敢近前,离了一步远站着。
兰鸿跨前一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要离开几天,别担心。过几日就回来。”
话说完,在她鬓边轻轻一吻,又抱了会子,才松开,回身走了出去。
白茂生被什么帕子堵了嘴,呜呜呜地叫,染烟偷瞥一眼,只觉得他脸色铁青,似是真的被气坏了。
大晚上的枣牙胡同,喧闹了一番,又归入沉寂。许嬷嬷安抚了下染烟,伺候她在西屋睡下,吹灭烛火,合门而出。
染烟又怎能睡得着,熬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些迷糊了过去,第二日果然起晚了,她才起身,还坐在床上,许嬷嬷就笑眯眯进来,说:“今日反正公子也不在,小姐多睡睡也好。昨日那么一闹腾……小姐莫要多心。白公子也是为了咱们公子好。”
许嬷嬷给染烟递上一盅水,看着她喝,坐在了床边,挡住了染烟下床的路。
“别人如何说,并不要紧,只要公子喜欢就行。”
染烟几乎想把头埋进小小的水盅里。
“我往日换洗衣物被褥,倒是没……发现,”许嬷嬷斟酌了下,小心翼翼问,“小姐可是自己清理过了?”
染烟并不全懂她的意思,却也臊得满脸通红。她突然想起,有几回,自己亵衣内的可疑脏污,寻思难道许嬷嬷说的是这个,低头只是不吭声。
许嬷嬷轻咳了下,继续说:“小姐莫要害羞,以后只管叫水便是了,院子里自然有人候着伺候。”
“叫水”染烟是听说过的,在孟府的时候,丫鬟们会私下里偷偷讨论,老爷安歇在了谁房内,晚上叫了几次水,窃窃私语,夹杂着有些奇怪的笑。染烟从那些语焉不详的闲言碎语里,也渐渐知道,“叫水”便意味着得宠,意味着伺候老爷,意味着有可能会有了身孕。
可是为何要叫水,染烟却并不知。她虽羞着,可是和许嬷嬷在一起久了,时常把她当做长辈般信赖,就挣扎着问:“为什么要叫水?”
这回倒是轮到许嬷嬷讶然了。她上下打量染烟,见她虽又羞又愧,却又一派天真,心里忍不住暗笑,这可真做了难了。
许嬷嬷原本以为兰鸿宠幸了这位小小姐,想着旁敲侧击指点一二;却怎么看似,染烟竟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原本,若要伺候公子,必定要先找嬷嬷教导过……可……”
许嬷嬷皱眉看着染烟,既怕多管闲事惹了主子不开心,又觉得不能不管。毕竟在这枣牙胡同,主子身边只有她一个嬷嬷。
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捡了些要紧的话来说:“公子这个年岁,要的紧些,自然是有的。小姐莫要什么都依着他,比如他如今身上有伤,便要想法设法推拒才是。”
“即便等他好了,也要有个度才好,免得伤了公子身子……”
“公子毕竟不是常人,小姐也不能老使性子,用那种事拿捏他……”
染烟越发听不懂,却不敢问。许嬷嬷却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唉!都乱掉了。原本按着规矩,若无名分,承欢之后,应当饮过避子药才是。可是……”
兰鸿待染烟的特别宠爱,许嬷嬷自然最是看在了眼里。
许嬷嬷看了眼染烟的肚子,说:“……等以后请示过主子再说吧。”
染烟的头已经垂得没法再低,她虽不懂,却也能意会到,这些话,是和什么相关的,又想起秦大娘所说的“破身”之事,想起自己搞错了的“怀孕”,她还一直疑惑未解呢。
染烟很想问一问,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半早上的时候,长生回来了一趟,带来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打绣得极为精致的帕子。染烟想起来,自己前几日曾摸着新褙子上的刺绣,对兰鸿说,很羡慕会刺绣的人。
她自己连基础的女工都做不好,想学还被兰鸿强行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