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休息室
你做生意的,既想把生意做成了,又想时时处处面子能挂的住,那是不可能的。就裕康老板这样的大商,跟官府打起交道来,也经常需要把面子踩在脚底的。
总归是可以去看船了,那心情,就跟看新房一样激动。
裕康的船厂很大。船厂么,里面都是大家伙,地方小了根本腾挪不开。从外面到里面,一路不知要经过多少地方。李长安并不特殊,她被安排在与别的地方来的商人一起,等着一起乘坐裕康的马车去看船。
他们就在休息室里待着,等着裕康安排车次。因为前面还有人在游览呢,这里天天都有人,车水马龙的,不分批次是不行的。
在休息室里,倒是一个与各方商人交流的好地方。天南海北,各处的人都有,甚至专门有从京城慕名而来的。人家就问了,在京机周边不也有大船厂么,为什么特意要跑到这个地方来买船呢?
其实原因大家都知道,这么一问,就是借机捧裕康一手。京城周边是有船厂,比裕康大的也有,可那都是官家的船厂。价格贵了不少,条件还很苛刻呢。一般不对私人出售,你有钱没门路还买不到船。就算是托门路买到了,那售后对私人客户也是相当的不友好。基本就等于是没有啊。你走后门买的,官家的船厂为了避嫌疑,人家不认。货物一出手,好的坏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所以许多私人客商都愿意到裕康来买船,这价格优惠倒是其次,关键是服务到位,这才是最重要的。
以前是没有私人船厂的,船务这么生意必须包给官家来做,你再厉害,也最多是个代理。
后来不是战乱了么,官家的统治力下降,才冒出来这么许多的私人船厂。管不过来呀,鞭长莫及,只好默认了。所以你看这些私人船厂,都是在相对偏远的地方。靠近京机,主要还是官家的船长占主导。
那我搞船务要是主跑京城周边,不会让他们扣下来啊。
你要是税户,一般就不会扣。但你要跑野的,那不用说了。别说船给你扣下了,人你都别想回来。随便安个罪名,没准就把你家给抄了,现在上面缺钱呀。所以你要搞船务,你就得跑野的,也别去什么京城周边。乱得很,辛苦一趟,也挣不了几个钱,都忙于打点了。你听我的,这乱世之道,我们做商人的,就是不搀和。别看着哪里热闹就奔哪儿去,主要是求个安生。
这只能算是跑野的一家之言,能引起共鸣的就只有他的同类的。
所为的跑野的,就是那些不纳税的行商。这就不行脚商了。他们一般都有自己的马帮和船队,都是走南闯北的挣钱。没有固定的行职,在古代又没有户口一说,你上哪里收他的税呢。
而且这些跑野的都有自己的人马,一般小地方的官府还惹不起他们。你听说过跟土匪收税的吗?
跑野帮的与强盗土匪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他们本质还是商人,不会明强,但有些人生意做得很脏就是了。
这些不算是很传统的商人,但有些也能做得很有钱。传统商人一般不敢,或者不愿意与他们应声。因为他们虽然是商人,但总有些帮派土匪的习气。这跟和余县的山河帮差不多,也没听说和余县官府敢跟山河帮收税的。
传统商人,就是那些在当地有铺面产业的,这些是需要向当地官府衙门纳税的。
他们在一起讨论的,就只有安全性。一般很少谈及生意层面的问题,这个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说起啊。他们都是在说,到哪里能雇到称心的护卫。
听说北边的护卫不错,很有名气。
北边的土匪还很有名气呢,你敢去?
因为那边乱,所以护卫出名嘛。这些应该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应该值得一雇,去冒冒险,顺道也可以验一验护卫的成色啊。
现在雇护卫就是充充排面,真敢打敢杀的少了。具体得看你走的哪条商路,要真是多事之地,雇些实在的护卫还是很有必要的。走水路的话,裕康的船都造得这般高大,一般的河盗很难与之抗衡。我觉得,雇普通的护卫就够用了。
河间府这里最出名是船把头,比护卫重要多了,这才是我们要多加留意的地方。
对对对,看了船咱们先别走,一起去物色物色!
河间府的船务生意,可真的算是做出一条产业链了。这里不仅提供一条船运相关的配套,连人员他们也是一等一的。要找船把头,还得是在河间府。
李长安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没找到一个称心的船把头呢,这也是相当劳心的一件事。朱老大人头广,这件事还得劳烦于他。
众多的商人,无一女子。最后聊着聊着,目光自然就聚焦在李长安的身上了。
有人问她:姑娘,你是来买游船的吧。夫家何处啊?
李长安被当做哪个达官贵人的侧室或者小妾,出来物色观光的游船。这种事情,正室一般是不会出面的。也不会让正室知道的。就好比现在,你要给小蜜买一辆跑车,怎么能让正房知道呢。
古代虽然是合法纳妾,共处一室。但矛盾依然是无法避免的,要讨得宠的欢心给她买条游船,自然是要避人耳目。要是让其他的妻妾知道了,还不得一人来一套啊。
这些商人也是够八卦的了。
“我是来买商船的!”李长安没好气地说。
商船,自家用的?
“是我自己用,我也是个商人!”李长安更高声了。
哎呀,我们往来河间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没见过女子做商人的,还要来买船。
“女子怎么了?过一会儿你们就瞧见了,我的船,比你们的都要威武!”古代对女性的歧视固然是一方面,但女性商人确实是凤毛麟角。就这一点,李长安到现在也不能习惯。刚才裕康那高层上司算是见多识广了吧,初见李长安时,也有些轻蔑之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