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作践
没有人愿意跟裕康过不去,即使你在为他工作。他让你拥有了想要的一切,也不能把自己太当回事,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去。
朱老大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即使洒脱如杜玲珑那样的人,也一样是要把分号的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给李长安开后门吧,也仅限于让她搭了一趟顺风船。如果杜玲珑要是知道沿途发生的这一切,恐怕也要惊出一身冷汗来。
于是李长安再不强求朱老大了,再继续就有些乞求的意思,等于是作践自己了。
但李长安发现,这一路她好像都在作践自己,刻意给自己制造难题的样子。她认识杜玲珑之后,发现自己很想活着她那个样子,她也一定能活成她那个样子。其实,只要是安安心心待在永路村,其实也能吃喝不愁过一辈子的。
现在走的这条路,等于是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作了赌注。玩得很大,但是输不起。即使老赌鬼,也不会贸然作这种尝试。
李三才,那是外号吧。如果是家里人取的名字,这孩子的确做到了名字里面的美好寄望,只是运气差了一些。但才华不会因此而抹灭。
“我劝你,有些东西还是稍怀着些敬畏为好。”朱老大说李三才的名字并不外号,他的确叫这个名字,也是最名副其实的一个人。但他的霉运,也不是坊间的流传啊。还说李长安如果想要会他,就应当在和船厂谈完协议之后,免得形象了进程。
说这种玄奇的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他家住在哪里?”李长安问朱老大。
“他本来是住在河间府的,因为他家里原来在当地也挺有名望的。后来说他是扫把星下世,就把他赶到郊外去住了。到了码头偏西大概三十里有一个小湾港,他就在那里打渔为生。”朱老大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会儿说他是个穷书生,靠大家的接济才勉强活下来。一会儿又说他家里是名门望族,名门望族又怎么可能做船把头呢?”李长安大为不解,跑船这个行当是既辛苦又下贱,富家子弟绝不会从事这一行。
“祖上阔气过,那也是几代之前的事情啦。到了他这一代,确实就是个穷书生。旁人也借题发挥,说他们家就是让他给方的。好在早些年间呢,他们家在当地也是多行善举,人们才没架柴禾把他活活烧死。毕竟扫把星,谁不害怕呢。”朱老大说。
总有人心底念着善良,却不敢跟大势作对。说得像是只把李三才赶出镇子去,这已经是非常仁慈了。在古代一个人若是被冠上妖邪之名,那将是非常可怕。被钉死烧死或者溺死,只看当地的风俗如何。还要看他在当地人缘了。
人缘好的,没人提这茬,也能免于一死。李三才祖上积德,加上他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平白无故把人弄死了,好像也没这个道理。同乡人就是要讲道理,不能把事情给做绝了。就算宗族势力再强,能够轻易定人生死。
但只要有肯从中斡旋的人,这事儿就都还有希望。人说你是妖邪就是妖邪,说不是就不是。吃瓜群众也就只能随个大流而已。
这说明上面还是有人保李三才的呀,李长安还在没见过在古代谁坐实了扫把星下世还有命活的。
“那裕康对此事是怎么一种态度呢?”李长安问朱老大。
这裕康啊,本来只是个旗号,现在却分明被冠上了一种象征意义。李长安觉得他是能说得上话的,而且更称得上一言九鼎。而裕康的掌舵人呢,如果跟李长安一样,是商城系统的拥有者,又是新时代的人的话。那他也不应该相信扫把星这一说啊,迷信也只应作用于心理安危,不应该影响他生意上的判断的。
“能有什么态度呗,就是永不录用呗。任何一个行内人都觉得可惜呀,背地里鸣冤叫屈的有,但是敢站出来仗义执言的,还真没几个。”朱老大说裕康不站出来说话,虽然是永不录用,但也没有迫害李三才,这里面一定是有情由的。
情由可以说很简单的。裕康即使不相信扫把星一说,但他还是用不了李三才的。因为架不住别人相信呀。要搞船务,不是拉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那需要组建一支团队,如果团队里的其他人都信这个,害怕李三才的话。那这团队能搞好么,根本是拉都拉不起来的。
所以李三才的根本问题不是没有能力,是压根就没有人愿意与他共事。
人不怕不得志,就怕被孤立。一个人纵有百般闪转腾挪的本事,脱离了社会性也全然施展不开呀。信你有真本事,只待一个百无禁忌之人。
“我们还是先去拜访这个李三才吧,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方得动我。”李长安说。
“与他共事的人,早就凉了好几茬了,你又何必要置这口气呢。”朱老大已然苦劝李长安。
“照你说,这个李三才应该还算是一个善良的人吧。如果连他自己都信了自己是扫把星,那么以后谁想请他出山,都是很苦难的事情。他不愿连累别人呀。那我们和他,其实都需要打消这种顾虑。我先去找他,然后再去谈买船的事情。如果事情成了,证明扫把星之说纯粹就是无稽之谈,完全是巧合而已。”李长安是不相信跟李三才见一面就能影响谈判进程了,这其中毫无逻辑可言啊。
“既然你要坚持,那好吧。我与他私交不错,可以替你们引荐引荐。”朱老大说。
“你一个如此谨慎的人,居然敢跟他有私交,说明你也不相信啊。”李长安说。
“我是不信有那么邪乎,难不成与他说两句话,走路就要跌跤吗?日常的相处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朱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