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风雪夭然(3)

黛砚喘息着，从怀中拿出十余颗零碎的晶石，递给她：“拿着。”

颜彤接着那些晶石，心中茫然：这些晶石附有少许灵力，品相一般，在妖界十分常见，她幼时常用来抓子儿嬉戏……黛砚这副模样，难道还想与她玩游戏？

思绪刚回来，黛砚伸出指尖在血泊中划了一道奇怪的纹路，“看清楚了吗？”

颜彤点头道：“看清楚了。”

“这是简易的星分阵图，可清毒瘴。”黛砚拄地的剑光越发暗淡，声音也微弱了许多：“你把晶石按星分阵在周围布下，能保今夜无事。”

“公子，你重伤在身，我们先找个山洞养伤。”

“没时间了。”黛砚道：“他们快来了，布阵！”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颜彤还是照做，她看着挡路的尸体，只好绕道外圈，晶石按纹路所画，将妖尸与两人都包围在其中。

颜彤放下最后一颗晶石，似有一丝淡蓝色的光，将晶石连上，如穹盖般笼罩下来。

阵法极快地发挥了作用，颜彤心中生喜：那讨人厌吸食妖力的瘴气终于消失了！她欣然道：“公子，你的法子真管用！”

黛砚一丝笑容也无，他在原地闭目打坐，身旁暗淡的剑光猛然暴涨飞起，如灿烂的流星绕着阵法一整圈，最后垂直下坠在阵法中央。

寒风骤停，阵法隔绝了外界。

颜彤望着一动不动的黛砚，小声地喊了一声：“公子？”

黛砚淡淡道：“过来，坐下。”

“好。”她站在阵法边缘处，由于撤除了护体妖气，几次走向黛砚，都因刺鼻作呕的血腥味退却了：“公子，我在这里也还好。”

黛砚看着她的神情，二话不说，伸出了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妖力隔空缠住了颜彤的手臂，颜彤身子一扯，被扯到了黛砚身旁，力道顿失，颜彤重心不稳，跌倒在血泊中。

“唔……”那一拽牵动了黛砚左胸的伤口，血浸在划破的黑衣上，泛着暗色的光。

好深的伤口……

颜彤又是埋怨又是担忧：受伤了，就不要使用妖力了啊……

“公子，你的伤——”

黛砚忽然一把捞过颜彤，捂住了她的嘴，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的掌心微凉，微微粗糙，有着属于常年练剑的薄茧，而他的胸膛却是暖的，带着极清极淡的墨香，隔绝了浓郁的血腥味，在极黑极夜的冰原里，身后这一点温暖迷幻地如同温柔的美梦，抚平了她的慌乱不安，她的精疲力竭，让她一直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好像有这个人在，她的心就会莫名地安定……

好一会儿，颜彤抬抬眉，无声询问，黛砚依旧摇头，这一次的动作细微得难以察觉。

“就在前面！”

远处有火光闪耀，源源不断有如长蛇进发而来，颜彤见行在前方几人的服饰与地上的尸体并无二致，眼珠转过去瞧了瞧杀人凶手，神色紧张。

杀人凶手淡定自若，也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雪震将军，白羽卫留下的最后魂识，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长蛇阵走到了阵前，为首的白衣人身着盔甲，手执长枪，环视了一周，看似就要跨进阵法中，竟不偏不倚地绕着阵外走了几步，并未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空间。

颜彤眨了眨眼，第一次看到书上所提到的仙门阵法的效用，竟如此神奇。

“哼，黛砚受伤了，跑不远，一定要在日出前找到他，格杀勿论！”

“是！”火苗一颤，长蛇阵发出震天回应，如鼓似雷。

直到火蛇蜿蜒离开，黛砚也没有松手。

颜彤乖顺地一动不动，她不敢动，也没有意识想动。

她一直在想那个名字。

她听到的名字：原来，他叫黛砚。

她生于妖族大家，金尊玉贵，骄矜自负，追求者长若流水，她从未正眼看过那些人一眼，也想过刻意去记住一个名字。

这是第一次，她因为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而欣喜，也因为不自觉默念这个名字而心脏漏跳了一拍。

即使在绝望的未知之境里。

即使在遍布尸体的血泊中。

“咔”，附近传来了声响，像是兵器破冰的声音。

一道白影缓缓出现，点亮了手中的火石。

是刚才离开的雪震将军。

颜彤睁大了眼睛：莫不是，他一直没走？

“真的不在，为何到此地就消失了，难道判断有误？”雪震踟蹰着，围着阵法绕了一圈，片刻后，长枪倏然一杵：“糟了，莲城无人，莫非是调虎离山！”

“唰”一道白光亮起，如慧锋磷火，转眼不见。

捂住掌心的手方才松开，她听见身后的声音，轻而微弱：“得罪了。”

颜彤回头，眼前是一张放大了的脸，这张俊朗的脸让她呼吸一滞，但细看那脸色异乎寻常的苍白，闭着双眼的睫毛因为痛苦微微颤抖着，她担心地唤了一声：“公子？”

在她喊那一声的同时，黛砚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