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农家乐
春种秋收,闲来把酒话桑麻,那是普通农民快乐的时光。临安城郊外有一处村庄,平日以种田为生,当然也会养些鸡羊猪,以便卖个好价钱。心灵手巧的妇女有会女红的,刺出一方精美的绣布,足可以改善几日的生活。村西头的汪大婶从来都是村中妇人钦羡的对象,原因很简单,她有个勤劳苦干的丈夫。汪大婶家里不管粗活细活都让那个长相平凡,话也不多的汉子承包,而她只需要带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女儿名叫“小丫”,喜欢扎两只冲天的小辫,笑起来十分的可爱。
一个女人,一辈子嫁给对的人绝对是她的福气。汪大婶年过四十,却完全不似其余村姑的粗粝,她保养得好,说起话来也有股文人的语气。她对相敬如宾十年的丈夫满意的紧,除却他的话实在不多,一家人真的其乐融融。
汪大婶的家收拾得井井有条,今日她没有带女儿小丫前往集市,因为家里来了客人。两位老者和一位美丽的少女,许是村里太久未曾见外人的缘故,小丫显得兴奋,她缠住美丽的少女玩得不亦乐乎。少女单纯的模样,也乐得和她玩。
两位老者看着奇怪,一位仙风道骨,一袭灰色的长袍,尤其他双鬓的修长白发惹人眼,他把一块幡旗置于桌角处,独自在饮汪大婶煮的茶。临安城盛产西湖龙井,如今刚过清明,茶价下降许多,但也不是一个乡野村妇可以买得起的,汪大婶泡的自家汉子种的茶叶。另一位老者眉发皆白,他的眉毛和胡子都特别的长,几乎垂到地面,若不是他说话和蔼,汪大婶真有可能吓住。
他们三人自称她家丈夫的朋友,两名老者对坐,互相看不顺眼。而少女在中间,气氛诡异。心地善良的汪大婶又为他们准备些炒的甜食,微笑道:“你们远道而来,当家的不在,我招待不周,望你们海涵。”
正是琴剑双绝钟子期的仙风道骨老者道:“汪夫人太客气,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你们才对。”此刻的钟子期彬彬有礼,倒不是当初在萧亦玄面前吹胡子瞪眼的架势。
有人领情,有人却不领情,他对面的长眉老者不屑的说道:“钟老头,你一个算卦的,说话那么文绉绉的,果然你的嘴皮子比你的剑厉害。”
钟子期横眉冷对道:“俞伯牙,你少给我放屁,第一战我们打平,第二战你输我半剑,你有何脸面说你的剑比我厉害?要是不服,我们再来打过,省得你天天跟着我们爷孙俩,骗吃骗喝的,你什么时候给过钱?”
当初在江东,钟子期曾经说他出手定然有人来找麻烦,俞伯牙就是那个绝世大剑客。刚和朱雀大战完的钟子期体力不曾恢复,只得带领钟小错逃命。俞伯牙苦寻数天,最终在苏州找到,他们第一战约于十日前,两人战平。钟子期当年的伤未恢复,俞伯牙也没有,他们一战之后几乎脱力,可怜的钟小错把他们拖回客栈。
五日前,稍微恢复的两个老头又有一战,钟子期胜半招,俞伯牙因此耿耿于怀。说来也奇怪,两个势同水火的大剑客唯独信钟小错的话,每当他们想要开打,只要钟小错生气,他们都会腆着老脸去巴结。
眼看他们要喋喋不休的争论,正在和小丫玩闹的钟小错轻轻一拍桌子,板起脸道:“吵什么吵,再吓到汪大婶和小丫!”小丫一脸疑惑的望着小错,原来可爱姐姐也是会发脾气的呢。然后她又望向俞伯牙,似是发现好玩的事情,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她抓起俞伯牙的垂到地面的眉毛用力一扯,疼得俞伯牙龇牙咧嘴。
汪大婶生怕小丫惹那个老爷爷不高兴,拉着小丫的手有些埋怨道:“爷爷是长辈,小丫乖,不准开他的玩笑。”俞伯牙摆动长眉的样子使得钟子期乐开怀,能见到他在一个小娃娃手里吃瘪,实乃人生快事。
百步老人评点世间高手,却总有几位遁世数十年,俞伯牙当属于此类人物,他不想太出风头,亲自到百步斋与百步老人商议,才没将他写在天下十人之列。要不然凭借他不输钟子期的剑道修为,又怎会籍籍无名。俞伯牙按照年龄来算,足足比钟子期高两辈,连百步武评都主动放弃,他自然没有争强好斗的心,然钟子期却是例外。自从五年的偶然相遇,似乎两人成为一生的对手。
俞伯牙不理钟子期的嘲笑,反倒说道:“小错呀,你知不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要到临安来呢?陆家次子他固然想见,不过另外一方面你绝对猜不到。嘿嘿,你要给我捶捶背,我就告诉你。”
钟子期咳嗽不停,然而俞伯牙似是完全没看见,作出得意的姿态。钟小错心中狐疑,正在此时汪大婶家的田垄之上站个男人,他的目光透过田垄,钟小错可以清晰的觉察到他在看自己。钟小错生出一种异样的心思,钟子期和俞伯牙同时脸色变得警惕。
那个男人缓缓走向汪大婶的家,他面色坚毅,脸颊轮廓分明,他背着一柄厚布包裹的剑,看不出一丝的表情。汪大婶不知来人的身份,钟子期却道:“汪夫人,他也是陆侄儿的朋友,你不妨给他沏碗茶。”
性格淳朴的汪大婶点头答应,男人坐于屋前的一块石头,钟小错仔细的打量着他,确定她不认得此人。钟子期没再关注男人,他随意的说道:“百步武评中李青莲最年轻,不到四十岁,殊不知世间有人足以和他并肩。百步老人现在更注重青年高手,不久前摆弄的青年武评都是年轻辈的佼佼者,但在一人面前有若浮云。只可惜那人今年恰好三十一岁,不符合三十岁以下的规定,要是百步老人去年发布青年武评,他定然第一。”
俞伯牙卷着长眉,出乎意料的道:“不错,季布,天下第一的杀手,以一人之力分庭抗礼善水亭,老夫空活百余岁,真想在死前见见此人。”
年纪不大的男人接过汪大婶递的茶,他一饮而尽,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至始至终未说一句话。汪大婶根本不知道什么百步武评,什么善水亭,他只是觉得男人怪异。钟小错若有所思,说道:“原来他是夜帝季布,长得挺好看的,不过比起我的萧哥哥肯定要差得远,唉,也不懂萧哥哥在江东可好?”
俞伯牙说道:“小错,男人长得好看没用,得有实力,其实你萧哥哥已经到临安,现在应该遇到不小的麻烦。呵,你爷爷瞒着你,我可知晓你惦记你的小情郎。”
钟小错漠然不语,钟子期唉声叹气。时值中午,汪大婶已经做好午饭,由于客人的到来,她特地杀了养的一只鸡,炖了一大锅的鸡汤。农家的老母鸡皮质肉嫩,令人食指大动,俞伯牙不客气的抢过一只鸡腿,钟子期要照顾主人的情绪,只得狠狠的看着。
如今梁国南北皆有战患,朝廷的赋税加重,虽说未到民不聊生的地步,百姓的生活已是拮据。钟子期吃完饭打着饱嗝,他拿出一根小木枝剔着牙,俞伯牙躺在汪大婶家的摇椅中呼呼大睡,正所谓春日好睡眠。
钟子期侧头道:“小错呀,萧亦玄的事……”他忽然发现旁边端坐的钟小错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一碗热茶,钟子期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呀……”
临安城的门口,因为萧亦玄的无心之语,苏家剑冢的此代剑首苏鼎狼狈不堪,他解释安慰半天,那个在其余人面前温婉,独对他冷若冰霜的女子剑侍方才收剑。苏鼎揉着眉心,场间的氛围恢复紧张,他朝陆明渊道:“陆前辈,萧亦玄乃家中老祖必杀之人,可否行个方便,我苏家感激不尽。”
陆明渊说道:“苏铭的面子我会给,你却未必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萧然杀我兄长,我说过,杀死他之后,陆萧两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容不得你插手。”
苏鼎倒没什么,剑侍雯雯剑气大盛,有的人她能够侮辱,别人不能。陆明渊嗤笑,雄厚的修为挡住雯雯的剑气,压迫得苏鼎和剑侍雯雯后退,他道:“年轻人,你想在我的跟前放肆,须得多练十年剑法,苏铭来估计差不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萧亦玄心中冷笑,他手中白雾缠绕。冲夷道长的玉虚剑法共有十三重,万华流光和韶音同碌萧亦玄几乎得心应手,不过他在来临安城的路途中侥幸悟出第三重的奥义。
玉虚剑法第三重,无为韵致!
道家清静无为,有名言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说尽世间本质。只有顺心意的无为才得始终。余生刀轻轻的旋转,萧亦玄的动作极为的缓慢,看似一点力量都没有,却有人间大气象。
苏鼎的面色凝重,因为他的心在瞬间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