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与光
76、与光
自由港星主城区的喧哗商业街。
一家古典主题咖啡馆,内里均是精致的古典主义风格,胡桃木厚重,黄铜光亮。各种繁杂的咖啡萃取仪器在柜台陈列,分不清是装饰品还是制作工具。
高雅的钢琴曲如水流淌,是德彪西的《月光曲》。侍者们皆身着燕尾礼服,腰杆笔直,倒是还有些真情实感投入到整个场景之中。
漆雕玹坐在内侧靠墙的角落,礼帽放在桌上,和这氛围很是相符。
他浅浅品了一口精致骨瓷杯碟的意式浓缩咖啡,油脂丰富,醇厚温和,水温应是恰好,毫不酸涩,苦味即有度又有层次,淡淡的兰花蜜果味,这大概是阿拉比耶星梵里庄园的水洗中烘培咖啡豆,市价不凡,每年出产量也很少。
自由港还真是富庶,这么一家咖啡馆从内而外无一不精,看起来客流量并不大,但还能维持这般做派,恐怕是哪位大商以个人兴趣供养着的吧。
来了。
漆雕玹放下骨瓷杯,看向随着风铃声进门的某位青年,他手上也握着一顶白色孔雀羽的礼帽。
看青年环视店内,漆雕玹握起礼帽轻轻摆在胸前,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
青年便向此桌走来。
漆雕玹审视地看着面前的银发束成马尾、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雕花面具、一身三件套高定灰色条纹西装的青年。
青年当然也在看他,浅金色的眼眸充满审视。
“青天启。”漆雕玹轻轻把礼帽再放到桌上。
“白日和。”青年微微一笑,将礼帽也放在桌上,“同志,你好。”
“安全吗?”漆雕玹淡淡问了一句,眼睛余光一直瞥着窗外。
“放心,有尾巴,但是无妨,我的任务本就是到处走走看看。”青年招呼侍者,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等待咖啡的时间,两人并未说话,只是相互观察,似在确认什么已经确认的事实。
“先生,您的卡布奇诺。”侍者弯腰行礼。
青年点了点头,用温柔的语气说了声谢谢,然后抿了一口咖啡,甚是享受的样子。
“没想到竟然派了你。”青年还是微笑着。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亲自冒险。”漆雕玹语气依旧平淡。
“你的脸太难伪装了,不过,或许也是件好事,‘白空’喜欢漂亮的。”青年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笑容愈发温柔。
“你们就这样戴着面具招摇过市?”漆雕玹皱了皱眉。
青年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语一般,“这是自由港,什么样的人和事都有,面具太寻常了。”
“何时何地。”漆雕玹单刀直入。
“明夜八点,流水园流水宫,对外只说是宫殿舞会。这是你的身份,适当发挥。”青年指下推来一块指甲盖大的数据储存芯片和一张黑底金丝的精致半脸面具。
“放心,这只是公开表演,盘查不严。不过‘白空’会亲自出席,如果你表现好,可能都不需要追踪了。”
漆雕玹看着青年嘴角的温和笑意,觉得那般刺眼和讽刺,“我还奇怪,你是怎么一年不到就攀附上高层,原来靠的是色相。”
“不,不尽然。‘白空’并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没成功。不过,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吧。”
漆雕玹觉得话题走向越来越奇怪,“好了,你只要帮我锁定‘白空’就行,旁的你不需要知道了。”
“好,那么,祝你成功。”青年饮尽最后一口咖啡,用餐巾优雅地掖了掖唇角,拿起礼帽微微一弯腰,转身离开。
漆雕玹没想到,竟然还能遇上李君慕。
他有过许多猜测,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卧底竟然会是李君慕。
不是他们彼此伪装不到位,非常到位,李君慕只要动用他的精神力伪装,没有人能察觉得到。而是因为那次五校联赛时,漆雕玹达成过与李君慕精神同频的状态,所以他们之间竟然也有一种奇怪的感应了。像是一种心灵暗示,见面的时候,彼此心中都会产生对方是那个人的念头,而且会越来愈清晰。
李君慕的话里有话,看来这个“白空”是,或者至少表现为一个女人,还是好色的女人。这场舞会,可能不仅是筛选信徒或者可利用者的表演,也是为了满足“白空”、或与她勾结之人的欲望的猎艳行动。
他是猎者,也是猎物。
可是李君慕竟然从来没有上报过这个情报,这很奇怪。
不对,难道不是李君慕没有上报,而是上头没有让他知道?这种要露面的任务其实并不适合他,因为他的脸,确实太难伪装了。所以,看来他也被摆了一道?就是存心让他卖脸的?
漆雕玹心中不虞,看来又要再次构建一次计划。不过,他也知道,完成任务是最紧要的,通过何种过程不重要,他偏好潜藏,但是若要换一条路,也不是不可行。
看来至高教也比他想象得更肮脏,更虚伪呢……
既然是舞会,加上李君慕昨日的那派装扮,还有身为猎物的自觉。
漆雕玹今日也是做绅士装扮,不过他也特意收敛了,所以看起来就像个事业有成的严肃青年,白手起家的那种,或者说没权没势的那种——当然他确实也是。
自由港有钱,自然也附庸风雅,有各种风格的仿古宫殿、楼宇、园林、庭院,也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古董、书画、装饰。
这个流水园是一个仿古地球奥林匹亚传说风格的殿群,洁白高大的宫殿,满庭的流水与月桂树。
戴着面具,也仍做了伪装的漆雕玹刚走进庭院,就遇到了迎上前来的李君慕。
“下弦月还未出现,先去逛逛别的吧。”李君慕表现出一副哥俩好的熟稔感。
漆雕玹明白他的意思是“白空”还未出现,先去看看至高教的秀。
进入宫殿内部,照明都靠烛光,雪白的蜡烛如树,一圈圈的圣洁光弧。庞大的殿内,没有他物,洁白的巨大立柱间最中央的位置,是一个天井之下的玉白高台,高度很有讲究,即能使台下人看清各个角落,又有高高在上的架势。
漆雕玹隐隐觉得这有点像联赛的寒石殿的架势,一种绝对的空旷、绝对的干净、绝对的肃穆和寂寥。不过,人这么多,就差点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