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兰亨之战
第一次纪元战争结束后,地面世界恢复平静,暗裔一族开始崛起。在将近一千年的和平中,暗裔在各个地方建成集市,与各种族通商结好,同时学习他们的技术、参与到他们的文明之中。亚历克斯的父亲在战争中死亡,他继承领袖的位置后马上改变了父亲之前的对外政策,不再阻止族人与外族通婚,允许外族来暗裔祖传的地盘上游历经商。很快,暗裔在斯坦罗拉上的地位从原本的可有可无变成了不可或缺。亚历克斯也被暗裔们赋予了王的称号,而不再是以前的“李德”。
开放的政策使暗裔迎来了种族出现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大发展,暗裔们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亚历克斯带着贵族们向矮人学习搬山与淬火技术,又找来“佳酿主人”伊洛.阿卡狄教授他们酿酒、写诗……在贵族的示范作用下,平民们也开始自觉地向外族学习。伊洛阿卡迪专门为暗裔写了一本书《从渺小》,在书中伊洛写了暗裔们前五百年的发展历史,“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的贵族和平民坐在一个地方学习的样子,但在暗裔的地盘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
借此良机,妻子因病去世的亚历克斯也和伊洛之间擦出了火花,两人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彼此的爱人。
暗裔的长相除了清一色的黑发和没有尖耳外,基本跟精灵一样,也跟精灵一样是永生的种族。但暗裔不像大多数精灵一样高傲,他们更喜欢跟别人一起做点什么事情——无论贵贱,不分高低。
同时,暗裔们更喜欢用冷兵器与敌人交战而不是使用魔法:暗裔族人基本没有魔法天赋,他们对法术能量的感应几乎为零,除非是与外族通婚的后代。因此,暗裔们很认真地向矮人学习了他们的装备锻冶技术。曾有人这样描述过暗裔制造的武器:“除了矮人工匠之外再难有人能造出这样精妙的武器,暗裔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苦心钻研锻造技术,最终发展出了他们独有乌木武器与乌木盔甲,这些木材造成的兵器可以与良铁造出的武器争锋,重量却只有那些铁器的三分之一,当然,暗裔们同样精于锻铁,他们造出的铁器仅次于矮人的手艺。如能找到大师赐福,暗裔的兵装绝对可以在斯坦罗拉各族的装备中排到前面。”
第二次纪元战争开始的时候,暗裔没有接到任何一方加盟的邀请——一群不会法术的人,在这样的时代能有什么作用?人类——精灵联军在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派使者来到亚历克斯的居处,请求暗裔加入到其中。在十余天的考虑后,亚历克斯发动全族战士加入联军,在铁蓝亨草原跟恶魔军队展开了拉锯战。魔君巴辛散收到了前线战况紧急的消息,派自己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那撒颇带一万军队对付暗裔——此战必胜。对任何种族而言,暗裔在这样一个以魔法为主旋律的世界无异是垫底的存在
一万前锋,由巴辛散亲自挑选的精锐部队在铁蓝亨草原与一万六千名暗裔战士开战,结果是恶魔战败,那撒颇战死,暗裔仅仅只损失了一千多人。知道这个消息后巴辛散震怒,散子之痛与被弱者击溃的耻辱感结合在一起弄得魔君的心情更是糟糕。巴辛散决定亲自带兵与暗裔战斗。当时恐虐骑士团的团长拼尽全力阻止巴辛散——知道面前的敌人难以战胜就不该再浪费太多人力,留下些人牵扯让大部队攻击别的地方就好。但巴辛散认为铁兰亨草原战略纵深极广,无论从什么角度考量都是战略要地,执意要进军,在草原与暗裔们决一死战。
在其他种族还在与恶魔和亡灵一进一退的时候,暗裔的战士们挡在巴辛散的五万铁军面前。比起在铁蓝亨草原上跟恶魔战斗,暗裔更愿意急行军到可岚平原——这里除了地势平坦之外没有任何有利于骑兵作战的因素,而恶魔的重骑兵战术可是在第一次纪元战争就被矮人冠以“绞肉机”之名的。
战斗从夜晚开始,此时的恶魔前军刚刚到达可岚地区,扎营休息。营火刚刚熄灭,暗裔的号角便响起,一万余人的前军刹那间灰飞烟灭,很多恶魔还没找到自己的武器便已身首异处。料定暗裔必将夜袭,恐虐骑士团团长派萨墨莎带了半数恐虐骑士赶来支援,但为时已晚。在冲天的火光中,萨墨莎记住了这个身上到处都绑着武器的男人,一头齐腰的黑色长发在那些犯下罪孽之人的哀嚎中衬着火光舞动。
那天回到驻地之后,亚历克斯揽着伊洛,刚刚恩爱完的两人还在温存,被伊洛问到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么拼命,亚历克斯笑笑:“总有一天,我种下的因,必能得到相应的果,如果上神要让我命丧于此,不过有死而已——而且,我会死吗?”
第一丝曙光洒到可岚平原的时候,得知前军覆没的消息的恶魔主力已经集结完毕,三千恐虐骑士立在队首,三人悠悠地骑着马向暗裔这边走。
“向暗裔的王,‘瞬影绝杀'亚历克斯.杰德西亚致上敬意,”停住马,跃下,走到亚历克斯面前,“鄙人是恐虐骑士团团长,终末之火,凯利耶萨.卡.洛恩忒斯,这位是我的副官,诺勒,这位是我的智囊,萨墨莎.涅.优格卢。”
“你好,凯利耶萨先生,以及两位”亚历克斯上前几步,“久闻大名,有幸相会。如果今天砍下我的头的人是你,那也算我的运气了。”
“不,亚历克斯先生,我来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凯利耶萨也上前一步,两人隔了不到一米,“我来,是想劝您加入我们的联军,而不是要来杀死您——暗裔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与地面种族的十万火急之时求援相比,我们主动邀请您加入到我们的联军当中,共图统一大业。”
“是吗?”回头看看身后的一万五千多名同族,“好像是的,加入你们的话,我的族群必然壮大,或许以后就是暗裔、恶魔、亡灵的天下了吧……诶,你们的魔君不会介意我杀了他儿子吗?”
“以恐虐骑士团信誉保证,如果阁下愿意加入到我方的话,没有任何人可以伤您和您的同族一分一毫。”
“唔……真是诱人的条件……桑马克西,上来,”亚历克斯叫一声自己的儿子,“你走吧,趁着我们还没有被击败、被击溃,快些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住下,过过战争之后和平的日子吧。”
看着笑得温柔和善的亚历克斯,凯利耶萨不明白他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可以如此释然,“所以?”
“我拒绝您的邀请,”亚历克斯鞠一个躬,“在这场战争之中我们已然站到了埃修洛特和曼尔拉弥斯那边,既然已经找好了自己的立场,肯定是不能轻易改变的,虽然阁下一片好心,但亚历克斯不敢接受——否则,愧对我身后的将士,也愧对万千暗裔族人。”
“那便战场见。”凯利耶撒歪歪脑袋,调开马头,在即将跑到步兵前时举起那把陪自己征战了一千多年的战锤,立在中央,“给斯坦罗拉带来恐惧!”一身战吼,除恐虐骑士团外的五千名骑士放开马蹄,踩碎晨曦该有的静谧。
一万多枝箭在空中织成一张毯子,配上马蹄的震耳欲聋,可岚平原上决定斯坦罗拉命运的一战开始了——恶魔胜,则铁蓝亨草原不保,恶魔主力将随时可支援在四方战斗的军队,后备队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进入地面世界;暗裔胜,则恶魔主力败退,其他部队散失战意。用剑偏开箭矢,持盾的忙得过来时也照顾一下身边的同伴。
跃起,刀剑划过骑枪,迎着恶魔们的头盔刺出,头一排的骑士们甚至没反应过来把盾牌举起就已一命呜呼。后排的暗裔接住滑过来的骑枪,扭转枪头再掷出,又把几个运气不好的骑士带下马。后面势头正盛的战马撞上被停住的、倒下的马,暗裔凭借自己的战斗天赋和灵巧把本该一边倒的局面化成了重骑兵的修罗场。
地狱引以为傲的重骑冲锋第一次被反制——无论是矮人的枪阵还是精灵的箭雨抑或是游牧民族的骑兵对冲都未曾做到这一点。暗裔,这个在第一次纪元战争中没有任何出彩表现的种族在可岚平原上将恶魔的重骑兵团屠戮殆尽,虽然恐虐骑士们并未加入这次的冲锋,但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整个斯坦罗拉震撼。
情况不容乐观。凯利耶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撒颇和再之前的先锋军会拜得那么惨,暗裔的确是被人们——被整个斯坦罗拉小看了。
即使有如此战力,亦未给斯坦罗拉带来杀伐,甚至未曾主动跟任何种族打过仗,反观自己——我在干些什么?征讨,屠戮,杀人如麻。抬头望一眼天空中的那些渡鸦,那些在叫嚣的渡鸦,凯利耶萨摇摇头,紧紧手中的战锤,他很想纵马扬鞭,冲上去一锤把亚历克斯的头砸成几瓣,砸成肉花。但恐虐骑士团的责任是保护魔君,而非跟其他军队决一死战。
“桑马克西,快走吧,”看着已经跟暗裔们短兵相接的恶魔越来越多,亚历克斯看明白了,暗裔今天是怎么都不可能轻松取胜的,恶魔军队并非浪得虚名,扭头对身后气喘吁吁的年轻人说,“回去,让一族们藏起来,永远不要出现在别的种族面前,一族的延续,我交给你了。”
“父亲?”
“去吧,明天你就是暗裔的领袖了——去吧,我的孩子,为了一族;麦里安,你跟他一起回去吧,你们都太年轻,不该死在这。”叫住侄子,这是亚历克斯对后人最后的一个笑容。
“陛下,微臣还是想劝您三思,现在我军刚刚跟暗裔展开白刃战,据报道伤亡远远比想象中大,”凯利耶萨收到几个轻骑兵传来的急报后马上冲进巴辛散的营帐,“微臣再次请求阁下以大局为重,暂且退兵……”
“陛下!如今之计,只宜与对方交战,将恶魔的威名传到四方,征服整个斯坦罗拉!”说话的是巴辛散的爱卿,作为雷恩迪的智囊团被巴辛散带在军中,“凯利耶萨团长只知一味退让,但若我们在此撤退,其他军队必然在气势上受挫,或许可以暂避暗裔的锋芒,但恐不是长久之计啊。”
“你!”当初就一直劝巴辛散不要把这些只知道怎么布置战略的人带到战场上——让他们在后方运筹帷幄可以,但涉及到战术方面的问题这些人是真的就跟脑子有问题一样,自己的确是看着恶魔战士们跟暗裔打得完全不占任何便宜的。只怕这个书呆子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巴辛散不会听自己的话——严格来说,从巴辛散决定把这个草包带在身边之后就没怎么听过自己的建议,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保安队长来用,“你这样深居简出的人,怎么知道战争之事?陛下,臣愿……”
“行了,凯利,此事就这样吧。”巴辛散抬手示意凯利耶萨闭嘴,“你的顾虑固然有道理,但并非万全之策啊……”
“陛下!”
“行了,传令三军,我将亲自督阵,敢后退半步者,斩!”巴辛散把腰带系紧,站起身,“下去吧。”
他妈的草包……果然劝巴辛散这么做了,笑起来,这支从组建到现在一直是全斯坦罗拉排行第一的骑士团第一次避战。征服者可以使国家灭亡,可以让人民屈服,但永远没有办法让自由和精神消散——这是无名之师,无义之兵,是必败的。
冲锋号声,战鼓雄起,杀声震天,巴辛散发动了总攻:这是他的天命,他要扫平眼前的一切障碍,谱写属于自己属于恶魔的篇章。看看桑马克西远去的方向,不禁有些悲哀——暗裔估计也没多久了吧,这个孩子,可以延续多久呢。
正面迎击恶魔,暗裔凭借着精湛的战技一往无前。可岚平原的天空都成了鲜血的红色,暗裔的尸体倒在恶魔身上,恶魔的残肢又断在暗裔的脊背,亚历克斯再次拔出背上的巨剑,审视着面前的巴辛散。
没有对凯利耶萨那般的客气,黑色的锋芒锃上猩红的斧刃,两个种族的领袖在可岚平原上拼死搏杀。
风吹过,亚历克斯有些发晕,巴辛散的战斧马上招呼到他的头上。赶忙把剑撤回来堪堪防住,抬脚踹开巴辛散,巨剑举过头顶,用力劈下。
“哼……哈!愚蠢……暗裔!”看着剑向自己劈来,巴辛散抄起战斧甩出,正正砸中亚历克斯的胸口,斧刃破开盔甲的同时巨剑也击穿了巴辛散的皮肤。
凯利耶萨跳下巨犬——暗裔的战士们死光了,一个不剩,而这五万多的精锐也仅剩下他的骑士团和一千多位在地上呻吟着的幸运儿。
“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做的吗?”单膝跪在亚历克斯身边,胸口上已经有一处盔甲被击碎,之前从来没有如此苦战过,恐虐骑士团一旦进入战场必定是一边倒的局面。
“我快死……了吗……”
“是的。”
“哈……哈哈!”不堪地笑笑,“凯利耶萨先……先生,能不能答应我……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吧。”
“帮我找到……我的……我的后裔们……”
“恐怕有些难吧,”看着撑了一口气的亚历克斯,“恶魔已经输了,你也输了,曼尔拉弥斯的亚斯特密那厮绝对不会放过暗裔,暗裔必亡。”
“是……我知道,但……还是麻烦你了……我的……朋友。”
没人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收拾收拾残兵,向在各方征战的贵族下达魔君的死讯,凯利耶萨没有带走亚历克斯的尸体,让他随草原上的风而消散,踏上了回雷恩迪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