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冬雷
最终，莱茵还是不想去跟阿莱德修斯见上一面，虽然之前听说过他的名气很大而且应该不是个浪得虚名的家伙，但莱茵对这些权贵大人高贵之士的确已经没了兴趣——跟伊洛旅行那次实在是太让莱茵失望了，本来觉得那段时间应该会受益匪浅，但伊洛的破德性让莱茵失了望，因此莱茵对所谓权贵、上流社会也没了什么想法，还不如就乖乖地做个平头百姓来得舒服痛快。于是莉薇娅也就不再多问，伊露里很快便载着两人离开了萨兰托公爵领，面前一片广袤的林海后还有一些丘陵，等到地势再次平坦起来的时候就是奥斯特联合政府的管辖范围内了。不像之前那样归心似箭，毕竟也就只是在埃修洛特随便待了一段时间，而且伊露里跑得还飞快，路上没耽误什么时间。莱茵在马上打着盹，颠来颠去的睡不着，但稍微闭目养神也是很不错的。
每个政权中间都会留出一些法理上归属于某个政权的无人区，这些地方的民众不怎么受别人管辖，相当于法外之徒。他们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和方案，对他们而言，能让自己的生活过好就可以了，不需要怀什么大志。远处有一间酒馆，莉薇娅注意到莱茵有些发困，打算现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喝杯酒吃点东西再回奥斯特港。
连绵的暴雨后的晴天颇为令人心旷神怡，莉薇娅把伊露里交给店里的马夫，带着迷迷糊糊的莱茵进到酒馆里。泥土的清新和新叶的味道让莉薇娅感觉像是回到了曼尔拉弥斯一般——在奥斯特港的时候基本都待在洛恩忒斯府内，没什么时间更没心情去外面散步，偶尔有兴趣了才会约着府上的女性去街上逛逛，买点肯定不需要的东西回到府里让它们生尘繁土。可惜莱茵不是太喜欢购物，每次相约上街仅仅只是逛上半个多小时就嚷着想回去。
两杯冰镇啤酒下肚，莱茵的精神好了许多，再随便把桌上的熏肉吃上几片，两人留下满桌的菜肴，结了账，继续向奥斯特港奔着。
“姐姐，你说，”冢原高干说的话让莱茵深以为然，她想相信又不敢相信，“我师父说的，会死很多人是指什么？”
“可能就是他年纪太大了吧，”莉薇娅心里也没有答案，但不想让莱茵紧张，“都快九十岁的人了，人类到这个年纪说点胡话什么的也很正常，别太往心里去。”
“应该吧。”听得出来莉薇娅是想安慰自己，明知莉薇娅看不见，莱茵还是随意地摆出一个笑容，“要是真出什么事的话，您不会离开我吧？”
“我不会，”莉薇娅把左手放到莱茵脑袋上，用力揉搓几下，让莱茵几个摇摆差点以为自己要跌下去，“莎莎、诺勒、你哥哥，我们都不会。”
“我也不会，你相信吗？”
“我要是不信你，我还能信谁呢？”本来就已经很不错的心情在莱茵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变得更好，再揉几下，臂弯放到莱茵的脖子上，嘴唇贴上她的头皮。
“你的口红蹭上来啦，啊，讨厌。”装作嫌弃地动几下身子，但又因为害怕让莱茵没办法继续表示自己似非而是的厌恶，只得乖乖地任由莉薇娅的嘴唇在她的头发上肆虐。
奥斯特港也是刚刚下过雨的样子，从泥土的湿润程度上来看奥斯特港的雨下得比埃修洛特大，也是，如果要下雨的话肯定是海上的湿润空气往陆地上移动才会有降雨，奥斯特港这种靠海的地方雨水多些挺正常的。莱茵望着不远处的西门，长舒一口气，每次回到奥斯特港的时候都感觉心里格外的宁静，倒不是想着进到港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仅仅只是知道自己快要回家了就能让莱茵把一切让她心烦、焦虑的事情都放下。
没进洛恩忒斯府的时候莱茵没离开过奥斯特港，不知道是不是洛恩忒斯府上的人们让自己有了这样的变化。希望是这样吧，反正府内的那几位让自己颇为挂念。就像是一个渴了很久的人忽然遇到了一个在沙漠中的水井一样，他们对莱茵而言已经是跟家人没有任何差距的存在。她还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对自己而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是怎样的的机缘巧合才会让自己碰上这些人？莱茵想试着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府花，又害怕跌到地上。
诺勒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附近的地方清扫保养着好像永远弄不好的瓷制品和装饰物，府内的佣人们主动迎上来帮莱茵和莉薇娅拿行李。
“夫人、小姐，几位大人在主人的书房里议事，没想到两位会这么早回来。”
“嗯，把我们的行李放回去就可以了，你们继续忙吧，”招呼完佣人，莉薇娅拉住莱茵的手，“估计就是在谈这次莫名其妙的降雨的事情，咱们上去把我们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一下。”
“的确，这场雨下得有问题，如果不是魔拉和安迪跟我说的话我还没反应过来，”卡里亚斯坐在主位上，一脸愁容，“上次出现这种异相是什么时候诺勒？”
“六十年前，好像每六十年的冬天就会有一次这样的雨，但之前都不是覆盖整个大陆的——上一次是在托厄，然后托厄和埃修洛特又爆发了战争；再上一次我记得是曼尔拉弥斯和雷恩迪，两个地方都爆发了瘟疫——那次瘟疫您应该记得。”诺勒努力地把这些事情回忆起来告诉卡里亚斯，卡里亚斯听后脸色愈发沉重，开始慢慢地摇头。
“我们回来了。”莉薇娅打声招呼，和莱茵一起进到房间里，“你们在聊什么？”
“哦，真快啊，”萨墨莎赶忙把自己快躺成一条的身子收敛一下，让出两个位置，“在说这次的暴雨，你们在埃修洛特遇到了吗？”
“不仅仅遇到了，可能还有点更不好的东西得让你们知道——莱茵，你师父说的，你转述吧。”莉薇娅坐到离卡里亚斯近的地方，要过他的一只手把手背放到自己脸上，看着莱茵。
“嗯；各位应该都知道吧，我这次去埃修洛特是因为我师父冢原高干病危，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莱茵拿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曼尔拉弥斯蜜酿，喝一口，“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一种说法——姐姐在路上告诉我的，人在去世前会看到一些将在未来发生的事情，年纪越大的人看到的事就越有可能发生。”
“嗯，知道。”任由自己的手被莉薇娅挪过来放过去，卡里亚斯扬扬下巴示意莱茵继续。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明年要死好多人啦！你死啦！你死啦！他也死啦！你们都死啦！哈哈哈！大家都死啦！’，我师父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莱茵得把自己的猜想也说出来，以免让其他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他一直都没有让他的情绪太过于放纵过，所以我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呢？”
“话说完，他又跟我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又发了会儿疯就过世了。”这么说有些不敬，但莱茵一时想不到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她老人家，应该是想给我点什么启示吧？但我不知道，你们呢？”
“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冬天打雷，白骨成堆。’，”萨墨莎的右手中指用力地敲打几下脑门，看向村雨，“出来吧，村雨，我希望这句话是我记错了。”
村雨的形态在众人面前渐渐丰满，现身之后，村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对，在东瀛和大汉的确有这种说法，而且特别灵验……我不知道在这边是不是也有用。”
“当然有用，每次冬天打雷都会有特别不好的事情发生——要么战争要么瘟疫的，”萨墨莎一直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瞧，“按照之前的经验，什么地方打雷暴雨的话就是什么地方有灾有难，这次奥斯特港、雷恩迪、图凡那和埃修洛特都被这场雨笼罩了，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应该是你不敢知道吧，莎莎？”卡里亚斯叹口气，萨墨莎总是不愿意说一些会让别人心情不好的话，这些东西要是对方可以理解的话自然是好，但对方要是不知道她这个人是怎么样的就会很麻烦，“每次你说这样的话都是你觉得特别麻烦的事情，看来这次也不例外了啊……”
“主人，我这就派人去曼尔拉弥斯……”
“不用派了，应该都一样，”卡里亚斯不想再浪费多的人力和精神到这件事情上，打断了诺勒的发言，“告诉魔拉和安迪做好准备，如果发生任何变数的话第一时间做他们该做的；莱茵，去阿萨辛行会的时候跟马里多桑斯说一下这些事情，让他往各个国家派些可信之人，如果有消息就马上报到洛恩忒斯府，一人两千第纳尔一天；诺勒，在去奴隶市场巡视的时候问问奴隶贩子们有没有听到不太好的传言，如果有就记下来。
“来得好快啊。”卡里亚斯闭眼，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不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