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舌战（二）
“的确，海腾说的有道理，但你们连胜利都保证不了的话，这一切不是虚谈吗？”一个那颜站起来，“大汗，容我僭越。”“卿但说无妨。”萨墨莎善辩这件事书部台是知道的，严格来说，这件事在托厄已经算得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有人敢站出来跟萨墨莎辩论的话对于书部台而言算是个意外之喜。
“自第一次纪元战争开始到现在，任何盟主方势力在劝别人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必胜的，但现在您作为——自称贵方代表，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们应该怎么相信海腾您所说的内容呢？难道是欺可汗年事尚轻、不谙世事，特来诓骗于我等？”没有给任何人留面子。
萨墨莎笑着低头，摇两下，“我本来以为可汗的臣下站出来要说什么必有高论，没想到居然说出来这样的话，实在丢人现眼！”
“海腾何必……”
“我有一言，请各位听听是否有道理，”没给对方说话的空间，萨墨莎打断了对面的发言，“是的，从第一次纪元战争到现在，盟主势力用来劝别人加盟的说辞大部分都是‘此战，我们必胜。’但他们有这样的把握吗？当然，没有，看你已经年纪不小了，你应该知道战争，瞬息万变，肯定不是从一开始就能知道战局的走向的——敢问阁下，这种常识性问题你是知道的吧。”
“如阁下所言。”
“哦，倒是一直不知道阁下姓甚名谁——可否告诉鄙人你的名字？”萨墨莎挑挑眉。
“塔格罗.斯蓝巴夫，托厄汗……”
“很好，塔格罗，战争之事瞬息万变，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但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会对那些用‘必胜’这样的字眼来糊弄你们出人送命的人抱有信心呢？要我是你的话，谁给我说这样的话我肯定当场给他一巴掌，”萨墨莎说完，对空中挥一下手，仿佛真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说了这样的话，“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肯定的，而我们需要注意的就是知道所谓‘肯定’的事情有多不靠谱，你明白吗？
“很好，看你的表情应该是明白了，”对方的脸色很不好，也不说话，但萨墨莎直接把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记住，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别人用‘我做这件事肯定会……’‘绝对会……’类似的话来跟你聊一件事的话，这个人绝对是在骗你，想让你入伙当苦力而已，懂了吗？”
“这么说的话就太欺负人了吧，海腾萨墨莎。”另一个那颜站起来，“众所周知，从第一次纪元战争到现在，由雷恩迪和图凡那主导的地底世界联军从来没有赢过，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但你一定要用第三次来证明你的同族和你同族的盟友失败不是太成功的种族吗？”
“这又是什么鬼话？”萨墨莎看向说话的人，“哦，我记得你，你是那颜阿扎顿，曾经因为有人鼓吹托厄在民族上不如埃修洛特而将对方杀死，对吗——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你说的话有多么不对，如果一定要扯到这个方面上的话，从第一次纪元战争爆发到现在，雷恩迪和图凡那的联军如果不是因为第三方强大异常的势力加入到战争中的话是肯定不会溃败的——第一次是圣堂七天使，米迦勒自己拖住凯利耶萨让其他的天使进行斩首战术，魔君被斩后，恶魔军队群龙无首，只得回国。
“第二次纪元战争，暗裔作为被任何人都看不起的种族被曼尔拉弥斯拉入到精灵——人类联军中，但在铁兰亨之战中证明了自己，以少胜多，使雷恩迪主力溃灭于草原之上，敢问这件事情有任何其他种族参与吗？其他种族负责的战线，要么被雷恩迪铁骑踩碎，要么被图凡那军队击成几瓣——这些都是存在的吧？”
“如海腾所说。”
“那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直接理解为恶魔和亡灵在种族上比其他种族有优势呢？是的，埃修洛特和曼尔拉弥斯的主力军队在第一时间都未曾抵达战场，但从名义上来说，地底世界联军的确击溃了所有的其他势力。”萨墨莎话说完，笑笑，“我们种族优势这么大，为什么不加入到我们的联军当中呢？”
“这……”
“萨墨莎海腾，地底世界联军的种族优势先放到一边，但精灵——人类联军代表着大义，如果我们要与大义背道而驰的话，是不是于军心不稳呢？”又一个那颜站起来。
“大义？这又是什么狗屁说法！”萨墨莎恶狠狠地瞪那个那颜一眼，“如果有所谓的大义，暗裔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吗？木精灵又怎么会还只能偏居一隅？每个人嘴上都挂着‘大义’二字，但当大义真正降临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当真呢？一切的‘义’都是以利益为前提的，如果没有与自身利益切实相关的内容的话，有什么人会把‘大义’两个字提出来？你这个水平还敢站起来在我面前摇唇鼓舌？回去多读些书、学学怎么做人为好！”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萨墨莎的气势让所有在场的那颜都为之愕然，兰迪阿的嘴角挑出嘲讽的意味，这些人毕竟只是人类，什么方面的储备都不如自己，连自己都不敢跳出来站到萨墨莎对面跟她唱反调，这些人又是哪来的自信？
“还有哪位，想来讨教讨教该怎么做人？”萨墨莎的目光掠过在大帐内坐着的人们，“要是没有的话……可汗，今日所言之事还请谨记于心，萨墨莎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行告退。”
“老师慢走，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气势、逻辑一样不输，萨墨莎用自己的方法不动兵刀地将大帐内的所有托厄贵族都征服了。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否正确，但她所说的事情找不出什么错的地方。人们总是容易在思维上陷入一个误区，自己认为没错的就是对的，萨墨莎知道斯坦罗拉上的存在们普遍存在这样的问题，自己也是抓住了这个缺陷跟那颜们辩论。
而且这些那颜，只知道怎么经营领地、抗击外敌，说服别人的经验并不丰富。
“海腾萨墨莎，且住。”兰迪阿从马扎上抬起屁股，快步走到萨墨莎身后，他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出丑，一些事情还是单独聊的比较好。
“出来吧。”萨墨莎明白兰迪阿追上来是为了什么，莞尔一笑，撩开帘布走到帐外。
“适才海腾所说确有道理，但您能说服他们，我这关不一定能过——书部台现在深信于我，如果海腾是真的想要托厄跟您站到一起的话，恐怕还需要跟我说明白。”两人站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共同望着远方的绿色，太阳已经靠近了地平，白昼将要结束的草原之冬已经有了寒意。
“是啊，我们对于看中我们的托厄人来说都是倚仗——吉亚汗当众跪拜我为谋主，书部台又是怎么把你的心拉过去的？”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而且您的爱人也在这方面跟我聊过，我想了想，决定帮他成就大业。”兰迪阿摆摆脑袋，“加之，如果任由托厄内战按掌权者们所想的发展的话，是不是太有可能让托厄元气大伤了？我帮书部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让托厄在内战中还能保留一部分的实力，二则是我的确喜欢这个人。”
“第三次纪元战争，你会说服书部台参与的吧？”
“中间派没有任何好处可言，无论哪方胜利到最后都会想办法让中间派过得不太好，这点我明白，所以我肯定会主张书部台加入到某一边。”兰迪阿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隐瞒，站在身边的萨墨莎绝对是个老油条，能从自己的语气和语速中听出来自己是否心口如一那种，比起可能发生的尴尬，还不如坦诚相待。
“当然，你是个懂理的人，”看向兰迪阿，萨墨莎脸上挂一个微笑，“人类——精灵联军是怎么对待盟友的，你应该都看在眼里了：灭亡暗裔、打压木精灵，付出了重大伤亡的矮人也仅仅只是战争赔款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优待，但在真正重要的领土方面，人类和高精灵用‘相距甚远，恐治理不便’为由加上大量的经济补偿搪塞过去，这些事你都知道吧？”
“当然。”
“这次，地底世界联军在名声上已经占了优势，其他种族收到我们的加盟邀请的话肯定会优先考虑我们，如果到时候托厄选择帮助对方的话，在军队势力上就已经占了劣势，而且如我刚才所说，就算我们没什么优势，托厄帮我们的话，我能保证托厄能在战胜后得到相当部分的好处。”
“您跟我说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谈了半个多小时，兰迪阿点点头，赞成了萨墨莎的说法。